徐于程没有想过方察会这样说,因为他一定会帮方察,且不求任何回报,但方察说,他可以把自己送出来。
换成别人今晚遇见他,他也会这样说吗?
那时候徐于程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问题。
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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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程车上,方察穿着徐于程脱下来的宽大的校服外套,坐立不安的绞弄着手指,不怕疼似的,使劲的按压自己的骨头,因为他实在是担心奶奶到了极致。
刚才徐于程已经问过了,方察的奶奶一直都生活在养老院,昨晚方察做了一整晚的兼职,第二天到养老院探望,养老院却说方察的奶奶一早就出去了。
方察质问养老院那边为什么不看好老人,为什么让老人独自出大门外,养老院却甩给他一份账单,上面显示方察欠了两个月的费用没交。
院方给的回复明显是想脱离责任,一个有阿兹海默症的六七十岁的老人,去了哪里谁能知道,而且还说她的家人没有续过费用,他们认为是老人想离开。
如此扯淡的答案,方察听了即使大发雷霆,也寡不敌众,没人会站在他这边。
所以从早上开始他就急疯了,从城东郊外的的养老院一路找到市中心,在郊外报了警,但是民警态度很消极,表面上帮着找,实际上一点也不尽心尽力。
方察活了十八年,什么人没见过,这个世界恶心成什么样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不想指望任何人了,一个人跑东跑西,嘴皮子都磨破了也还是没找到。
所以他才心灰意冷穿过马路,差点被撞死,被徐于程捡了回来。
“舅舅,帮我找个人......”徐于程那边接通了电话,“六十七岁的老奶奶,今天早上在阳光敬老院走失,姓名和家庭住址我发给你......好的,谢谢舅舅......”
徐于程家里虽不敌江歌家里家大业大开了上市公司,但是父亲手下四星级酒店开了两家连锁,游泳馆也将在过几天以后开张,也算是个富二代。
妈妈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研究生,舅舅是市局的警察队长,家庭和睦,无忧无虑。
徐于程挂了电话,开始敲打方察刚才告诉他的所有信息,问方察:“你奶奶有没有常去的地方?”
方察方才盯着徐于程的侧脸半天,心里急躁不减,听见这话,立马说:“郊外的公园什么的我都找了,她没有常去的地方,一直都是在家里和敬老院待着,所以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就从城东找到这......”
说话声越来越小,方察对自己的失望全都表露了出来。
徐于程给舅舅发完信息,收了手机,侧头看了方察一眼。
方察低着头,豆大的泪滴正好落在手背上,感受到徐于程的目光就慌忙擦掉眼泪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徐于程喘不过气来,他想问问方察,是不是今天换了任何一个alpha,他都会把自己交给那人。
但是现在不能,现在根本不是时候。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侧过身子轻轻揽住方察的肩膀,试探性的把人搂在怀里安慰。
方察很明显的想抗拒,最终却还是躺在了徐于程肩头。
徐于程轻抚着他的头,说:“一定会找到的,肯定会的,告诉你爸妈也别着急,我舅舅会动员警力帮你找的。”
方察咬了咬牙,攥紧了衣服袖子,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他说:“我父母早死了,早就死了。”
徐于程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震惊的看着怀里的人。
方察睁开眸子,擦了下眼泪,轻声细语的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事情。
“我八岁那年他们就死了,出了车祸,一大巴的人谁都没活下来。”
徐于程直愣愣的?看着方察,最后能且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话音刚落,方察又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们活着也是给我们平添债务,我妈打麻将上瘾输钱输的很多很多,我爸是个赌鬼,赔光了钱,他们不顺心就骂我打我,抢我奶奶的钱,他们没了,我们反而没负担。”
说完,不顾徐于程过分震惊的神情,还看着他的眼睛反问他:“你觉得我像个神经病,对吗?”
徐于程根本说不出来话,方察的性子他到现在连分毫都看不清楚,只顾着惊讶了。
惊讶他的家庭,竟然是这样的构造,他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他有好好长大,真的足够庆幸了。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方察说,“找到我奶奶以后,要不要我这个人,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会立刻从车上滚下去。”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两人一眼,打心眼里觉得这个omega有病,他觉得alpha都是火爆性子,谁家惯着一个omega天天口无遮拦。
但是当他觉得这个alpha会让他停车把omega丢下去的时候,alpha却抱住了omega,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还轻声细语的哄。
“不反悔,我徐于程要你方察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