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尘盯着慕容城度硬挺的背影,眼眶不禁发红,他知道自己还是心软了,他既狠不下心杀了慕容城度,也没有能力挣脱这个华丽的囚笼,他再赌最后一次,如果慕容城度再骗他,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他同归于尽。
等到脚步声消失在殿门外,楚离尘绷紧的神经仿佛忽然断了般,捂住脸瘫倒在椅子中,呼呼喘着粗气,随之而来的还有放肆的自嘲大笑,两人前后莫名奇怪的表现,不禁惹得周围一众宫人面面相觑起来。
昨日他才放言说他们二人不会有好结果,不过一夜心境竟然如此转变,或许可笑的不只有慕容城度,还有楚离尘自己吧。
况且人活于世,在天意面前,谁还不是个跳梁小丑呢?
楚离尘不知道,在天权王宫内,所有的一切都沉浸在波涛汹涌的明争暗斗中,而他这些看似安稳的日子都是慕容城度在暗处一力背负起来的......
裕宴。
去往议政殿的路上,一行人踩踏在冰冷砖地的声音清脆而凌乱,就在这时,慕容城度突然停下脚步,只见他英武的眉峰骤然竖起,紧接着痛楚便源源不断的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但慕容城度似乎并不打算传太医,只是咽紧喉咙,沉声命令道:“无涯,把宫人们遣开!”
感觉到口中越来越浓的血腥味,慕容城度意识到此毒非比寻常,若是普通人碰上一点,只怕当场就会见血封喉,横尸一具了。
慕容城度仰头看着幽深的长廊,嘴角逸出一丝无情冷笑,前朝那群老匹夫果真动作迅速,前日他刚有意要给楚离尘后位,今日便有人开始在他早膳里动手脚了。
“咳...”短促而骇人的一声,慕容城度胸口上的伤就开始如撕裂般钻心的疼,未愈的刀伤加之这狼猛剧毒,就算是慕容城度也有些吃不消了,幸好宫人们都低着头停留在身后十米处,才不至于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毕竟一国之君身中剧毒,此事传了出去,严重的可能引起各国动荡。
瞥见暗红色的鲜血从男人的嘴角汩汩流下,无涯焦急的声音顿时在一旁响起,“君上!君上您可是中毒了!?属下还是去传太医来吧!”
“此事不许声张!”慕容城度冷冷打断无涯的话,他用指腹抹去唇角的污血,轻描淡写的吩咐道:“左右毒药对本王无用,你且私下派人去盘问今早尘儿的早膳都有谁经手,找出来后让暗门的人做事利落些。”
无涯闻言冷不丁倒吸了一口凉气,“君上早就知道刚才的粥里有毒了?可...您为何还要喝?”
慕容城度正了正龙袍衣襟,谈及楚离尘,男人目光里溢满了难得的温柔,他像要拭去周围弥散着淡淡血腥味的空气一样,缓缓开口说道:“本王不能让尘儿看出什么端倪,他本就不想待在本王身边,若是让他知道宫里如此凶险,唯恐他避之不及。”
无涯的视线一转,肃立在原地,脸色竟比平日沉重许多,他毫不犹豫地抬眸直言问道:“属下从前就想问君上,为何要为他楚离尘做到这般地步,当真值得吗?”
君上为了楚离尘,差点将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属下冒昧问一句,如此当真值得吗?
似曾相识的话,让慕容城度瞬间怒火中烧,他眸中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焰,居高临下地瞪向无涯,冷声喝道:“值不值得旁人说了不算,本王自己说了才算,无涯,你越矩了,本王劝你可别步了狄青的后路。”
听到狄青,无涯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于是他猛然双膝跪下,额头直抵到冰凉的地面,长长地吸了一口后,才控制住声音中的颤栗,“君上恕罪,属下知错!”
那日除了慕容城度和狄青,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滕贺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无涯只知道狄青不知为何就从滕贺楼顶上掉下,摔得是血肉模糊,尸身上一处完好的地方都没有,而慕容城度踱步下楼后,见状却只是冷冷一笑,周身气息可怕地仿佛是地狱来的凶煞厉鬼。
那一刻,无涯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残忍无情,而现下,他可能已经预见了给楚离尘下毒之人是何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