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惜只觉脸上刺痛,但他什么也没说。
刘温迢的脸在烛火下,陌生到无法相认,似诅咒的怨恨:“你永远也别想见到他,永远。”
林清惜又想到了他的乳娘,想到了鲜血和茶花的红,想到了那双不曾瞑目的眼,想到刘温迢牵着自己进入东宫的那双手,这世上,可以没有林清惜,但不能没有刘温迢唯一的血脉。
这样啊,是这样的,林清惜想到了林清言,是否他也曾这样绝望过,望着自己那不甚相熟的至亲,亲手在自己的心上插上一把锋利刀子,直至血肉模糊。
林清惜回手,将那把锋利的剑抵到自己颈处,他垂眸,眼睫欲卷,鲜血染湿他的衣襟,但他只是冷静地在问:“阮玖在哪里?”
天边一声惊雷,轰隆隆,而后闪电起,劈成一道光,林清惜的容貌在明灭间,恍若修罗。
这是初秋的第一场雨,不一会儿,便听到雨声淋淋,落地若珠。
顾锦赶来静安宫的时候,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而太后扶着桌角在重重喘息,再往前一步,顾锦看到地上的佛祖画像,已经被撕成了两片。
87 佛前滚鞍落下马(2)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沾满鲜血的木桩上,绑着一个男子。
这里连烛火都是阴冷无比,那个男子气若游丝,头无力地低垂着,头发遮挡住面容,他的身上皆是伤痕,几乎体无完肤,不难看出遭受到酷刑,更令人恐怖的是他的右脚,那里血肉模糊。
大理寺的牢房,几乎没有人能活着出来,在这里,或许死人更为常见。
自从张氏倒台之后,大理寺卿一位便空了出来,那时刘氏当道,动了些手脚,这个位置上也自是刘家的心腹,陈民受太后刘温迢之命,将这人抓了过来,严刑拷打。
他不问其中原由,只是奉命行事。
即使这个人,叫阮当归。
阮当归让人用一桶水又泼醒了,血迹从他身上被冲刷,慢慢地,他睁开了眼,什么痛楚也感受不到,只觉得身体不似自己的,灵魂与肉体都要分离。
阮当归呕出一口血水,森然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唇齿,显得分外可怖。
阮当归见过太后,在他来这儿之前,他被绑着,扔到刘温迢的面前。
太后娘娘很慈悲,垂眸看他的眼神亦慈悲,看他时,宛若在看一只卑微蝼蚁,她问他:“你同惜儿是什么关系?”
阮当归笑嘻嘻的模样,似不惧怕:“情同手足,兄弟相称。”
灯火很暗,阮当归只能看见刘温迢右手指甲上长长的指套,她轻轻动了动手指,说道:“李秋书,太傅李冉之孙女,不过也不是亲生的,自幼被牙婆子拐卖,幸得李冉相救,李冉去世时,将她托付于你,所以说,除了你,她在宫中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