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吃火锅,火锅店四周都散发出一种香油和火锅底料的香气,晏安进去给老板嘱咐了一下辣放最少,然后又点了个鸳鸯锅,挺大一个铁锅端上来只有中间巴掌那么大一小块儿是白汤,这是他们这里最后的忍让。
爷爷奶奶吃得挺开心,一边吃一边聊,吃到一半江醒和那个男人来了,晏安就觉得这顿饭更加没滋没味儿了。
晚饭是江时予结的钱,出店后他悄悄退到晏安身边,小声说:“待会儿把他们送走了,我们去吃烧烤吧。”
“你没吃饱啊?”晏安看了他一眼。
“对,我没吃饱,”江时予挺无奈地笑了下,“也不知道是谁望着那锅火锅就动了三下筷子。”
“……操,”晏安乐了,“不是,我本来就觉得吧,这两年下来我跟着你,口味已经被调得很清淡了。”
“嗯。”江时予应了声,示意他继续说。
“但是啊,我没想到啊,还能这么清淡,”晏安砸吧砸吧嘴,“太神奇了。”
其实火锅能有多清淡呢。
江时予没有反驳晏安。
他能看出来,晏安是因为一块儿吃饭的人不对,所以才吃得那么少的。
很奇特,晏安比他自己还要反感他的家人,但又陪着他度过了这么几天,没有一天说不想陪着的。
就像……就像当初他陪着晏安去找王姨一样。
他比晏安更厌恶王姨。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小情绪。
江时予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付出的感情,忍耐下来的情绪,都是有回报的,不管晏安是不是下意识,都会做出回应。
他们的感情和互相考虑,一直都是双向的,这是一件令人很舒服的事情。
把爷爷奶奶送回酒店时天都黑透了,江时予已经做好了陪着晏安吃一顿特辣烧烤的准备,江醒却在进酒店前突然转过身,看着江时予。
江时予在那一瞬间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有种回到家一定要用柚子叶扫扫身上的冲动。
“我和你聊两句,”江醒走过来,对江时予说,“单独。”
晏安皱了皱眉。
江时予拍了拍晏安的胳膊,示意他放松,到了了,他想江醒也折腾不出什么新花样,无非就是说几句话来气气他,有什么用呢,小予已经准备好去吃特辣烤串了,小予无所畏惧。
酒店对面就是一条河,他们站在路边,风吹过来,带着河水的腥臭味道。
江时予发现爷爷奶奶也没有进到酒店里去,而是很紧张地朝着这边望过来。
他们大概是希望自己和江醒和好的吧?
但很可惜。
永远不可能。
“上次你在机场和我说的那些话,我想了很久,”江醒摸出一根烟,递给江时予,江时予没动,他又收回来,自己点燃了,“我只是觉得,现在真是……时代不一样了,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当时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完全不敢承认,我以为自己生了什么病,以为自己是个怪胎,也以为……”江醒顿了顿,“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对不起父母了。”
江时予抬起眼皮,冷冷地注视着他。
“后来我被逼得没有办法,遇上你母亲,只好结婚,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江醒继续说着,“你爷爷奶奶他们也一直都知道,我喜欢男人,但……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个时代下,你承认你喜欢男人,和直接把父母的脸面摁进泥里有什么区别?”
“那是你的事,”江时予看着他,“不应该——”
“——对,不应该让你妈妈成为牺牲品,”江醒深深地吸了口烟,“我想了很多,或许是我真的错了,但也没用,我不可能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江时予看向河面。
他不知道这些话里有多少是江醒的真心话,他只是在想,江醒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有用吗?
伤害是绝对不可能被磨平的,时间不能治愈万物,有些事情,说不能放下,那这辈子都不会放下。
“但是现在,时代真的不同了,大家的思想都比较开放,或许只是部分人的思想开放起来了吧,总比我们那个时候好,”江醒说着,突然一顿,“既然家里人都知道了,你和晏安就……”
江时予猛地一怔:“你说什么?”
家里人知道了?
哪个家里人?
爷爷奶奶肯定不会知道的。
妈妈?如果妈妈知道这件事了,他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甚至想着待会儿去吃烤串?
谢兰兰?
……不,江醒说的应该是长辈。
自己这边排除完了,那么只剩下……
剩下的只有……晏安那边的家人。
江时予突然抬眼,看着江醒,他两步走过去,直勾勾地看着江醒:“你说谁知道了?”
晏安看到了这边的不对,连忙要从马路对面过来。
那个男人也看见了这一幕,皱着眉往这边靠近,他抬手,刚要触碰到江时予的肩膀,江时予却在一瞬间反手抓住男人的手腕使劲一拧,紧接着膝盖弓起来狠狠地顶在了男人小腹。
“江时予!”晏安和江醒同时慌乱地喊了一声。
江时予没有管那个被他一击就打得站不起来的男人,而是转身,抬手攥住了江醒的衣领,他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儿,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爆炸一样宣泄着。
“……谁知道了?”江时予瞪着江醒,咬牙切齿地问。
“你们还没说?”江醒恍然大悟般,“难怪我今天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沉默了那么久……”
江时予只觉得头晕目眩,而江醒还在说着。
“她沉默了很久,告诉我她知道了,不用我费心,”江醒试图给自己辩解,“她或许早就对你们的关系有所猜测了,我听她说话,更像是意料之中一样,完全没有意外的情绪在里头。”
话外之音就是,你们自己不注意,晏安妈妈早就怀疑你们的关系了。
可江时予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给晏安妈妈打电话。
江醒给晏安的妈妈打电话了。
晏安的妈妈知道了。
或许在这之前,晏安妈妈对他和晏安的关系只是猜测,毕竟他和晏安绝对没有在大人面前暴露过什么,晏安妈妈没办法确定下来。
江醒这一个电话直接让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没有再能辩解的地方了。
晏安怎么办?
他过度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手也用力到颤抖,晏安终于跑到了他身边,可比晏安先到的是一个矿泉水瓶,正正好好地砸在了江时予的后脑勺上。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见他的爷爷奶奶朝着这边走过来,那瓶矿泉水是晏安买的,他看老人家实在被辣得不行了,边乐边买了水,此时水砸在江时予的头上,晏安顿住脚步,回头狠狠地瞪着那两个人。
“你要干什么啊你!”爷爷
假想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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