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晏安其实在脑海里进行过无数次出柜的预演。
江时予叫他不要过多的想,那样只会干扰自己的生活,晏安答应了,可在半夜时分时,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些事,思维是并不能够完全受到自己的掌控的。
已经发生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全释怀的,特别是这种根本就不知道说出口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事情。
冉航哥哥病了,你不要再去找他玩儿。
当年妈妈是这样说的。
现在自己和冉航患上了同一种“病”,妈妈又会怎么说呢?
说到底,妈妈那含糊不清的态度就足以让晏安慌乱了。
路灯闪了半天,终于呲的一声宣告了它寿命的终结,像拼图里突然少了一小块,整条街上只有这里暗了下来。
晏安在路灯坏掉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往江时予那儿看去,江时予也抬眼看着他,两个人视线交汇,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回家的路从来没有这样短过,以前晏安总觉得家住得太偏,离什么地方都远,但此时他却觉得太近了,最好再远一点,走到天荒地老也不要回去。
这个点儿出来散步的老人们都回去了,电梯里几个老太太聊着天儿,看见晏安和江时予进去了,先招呼;“小安回来啦?”
“啊,嗯,”晏安有些木然地点头,“婆婆好。”
“高考出成绩了没啊?”另一个老太太问。
“还没呢,”晏安说,“后天出。”
老太太又聊了几句什么,晏安一一应着,像没事儿人似的,仿佛刚才结结巴巴说出那句“我很害怕”的人不是他一样。
江时予一直用余光扫着他,直到那些老太太都走出电梯了,他才将余光收回来。
电梯轻颤一下继续往上,两个人盯着楼层数,沉默着,直到走出电梯,江时予看见晏安摸出钥匙的手在发抖。
一股怒火顿时从江时予心底冒了出来,甚至有种再冲回去扇江醒两耳光的冲动。
晏安钥匙对了几次都没能对到锁孔,越是对不准手就抖得越厉害,底下谢兰兰送的钥匙扣和几把小钥匙撞在一起,一串轻巧细碎的声音,江时予伸手出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用说对不起,”晏安突然说,声音意外平稳,“不,不是你的错。”
江时予没说话,一点点帮他把钥匙对准了,插进去,再一拧,松手时他的指尖碰到晏安的掌心,一手的冷汗。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劝晏安别坦白了,就按他说的“死不认账”来做。
但这个念头只是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按了回去。
“都是江醒,自作主张,和你没什么关系,”晏安咬咬牙,继续说着,“你不用和我道歉。”
“……你上辈子是耶稣吧。”江时予皱着眉小声说了句。
晏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终究还是拉开了这扇门。
晏妈妈已经下班回来了,正拿着逗猫棒和小冰雹玩儿,看玄关的鞋,老爸还没回来,应该是加班了。
晏安和江时予换了鞋进去,坐在她对面,两个人背都挺得笔直,仿佛是来交代什么错误的一样,生怕晏妈妈给他们下个斩立决的旨。
“回来了啊?”晏妈妈眼皮都没抬一下,“冰箱里有西瓜,你明天给兰兰带一个去,我在超市买的,不大,抱着吃正好,她不就喜欢拿个勺抱着吃么……”
话没说完,小冰雹突然不和她玩儿了,往沙发对面走了两步,她愣了下,抬起头,看见江时予:“哎哟!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啊,演默剧呢你俩!”
她喊完,把盘着的腿放下来,再把逗猫棒放下:“我去给你俩切点儿西瓜啊。”
话音落下,她穿上鞋,挑眉看了晏安一眼,又盯着江时予,问:“吵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