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在他脑袋上扒拉了两下,过了会儿又很用力地搓了搓。
晏安没动,低头任由老妈搓着他的脑袋。
昨晚不清不醒地躺了一宿,晏安做了很多梦,梦到小时候,梦到叛逆期,梦到自己无数个恐惧的瞬间,突然就被老爸老妈的一句话化解了,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说不出有多清醒。
谢谢。
谢谢你们把我生下来,还这么爱我。
晏安觉得更多的话自己说不出口了,但爸妈一定能懂的。
中国式的家庭总是这样含蓄,不善于表达自己丰富的感情,晏安也不例外,他帮忙把早点端到桌子外面去,吃完收拾好,主动去洗碗,还顺便把小冰雹抓出来洗了个澡,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似的。
江时予没有在第二天就大胆到上门,拿着手机和晏安发了一整天的消息,到了晚上那会儿才敢视频。
虽说现在说开了,但他们总觉得比以前更难为情了点儿。
“明天查分儿了,”晏安举着手机,仰躺在床上,说,“紧张么,小予哥哥。”
“还行。”江时予说。
“我有点儿紧张,”晏安继续说着,“你说万一要是没能考到一个地儿……”
说着顿了顿,像是觉得这时候说这些有点儿不太吉利似的,呸了声,换了个话题:“谢兰兰说明天一块儿去她家查分。”
“行,”江时予没什么意见,“那什么,她……知道了么?”
“什么?”晏安没听懂。
“就,她知道你爸妈知道我俩的事儿了么?”江时予说。
晏安顿了会儿,开口道:“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爸妈知道我俩的事儿了没。”
“操。”江时予乐了。
“反正她是个人精,迟早能看出来的,”晏安说,“明天去看看吧。”
江时予没什么意见,两个人再聊了会儿才挂断了视频。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明天出成绩的事儿,妈妈回来得特别早,但回来之后就在客厅坐了会儿,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一句话都没有和江时予说。
江时予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来和她聊。
出柜的话,他想再等等,等高考出成绩了,他能够自己站稳脚跟了,长大了,也等妈妈彻底释怀江彻那件事儿的时候,再谈起。
至少不能是现在。
江时予把手机往旁边一丢,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做了个他和谢兰兰双双落榜的梦。
晏安和孙刻携手考上同一所大学,他和谢兰兰在大学外面支了个摊烤面筋。
生意还挺火爆。
江时予一晚上都被烧烤的烟子熏得睁不开眼,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角甚至还带着泪痕,他有些无语,去洗漱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吐槽:“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好了要一块儿查成绩,江时予没有提前看班群或者别的什么,把考号背了一次之后穿上鞋出门,都快走到晏安家小区门口了才回过神,自己忘了提前给晏安发消息。
这人估计还在睡呢。
他摸出手机,刚要发消息,似乎觉得什么不对似的,一低头——他摸手机的时候,是感觉裤兜的位置好像不太对劲。
这会儿低头仔细看了看才发现。
好家伙,江时予。
裤子都穿反了。
江时予很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睡醒,他浑身僵硬地找到小区里的厕所换了裤子,还特地看了下衣服有没有穿反。好在裤子是黑的,不仔细看看不太出来正反。
是不是有点儿太紧张了?
江时予不太清楚。
至少在他发现自己裤子穿反了的情况之前,是没有感觉到紧张的。
把晏安叫起来,一块儿去谢兰兰家坐着准备查分的时候,那种刚踏进高考考场时的感觉又弥漫了上来。
谢兰兰顿了下,一幅豁出去了的表情:“先查小安的吧。”
晏安点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谢兰兰说了什么,抬眼瞪着她:“我以为你要说查你的呢。”
“不行不行不行,”谢兰兰狂摇头,“我要最后一个查。”
“行,”江时予已经输入了考号,“那我查了啊——”
“你记得我的考号啊?”晏安看着他。
“记得,”江时予说,“你和谢兰兰的考号,我都记得。”
“不用了,”谢兰兰说,“我不愿意在车里,让我待在车底。”
三个人顿时乐成一团。
不管外面紧张得如何的家长,三个人待在书房里,围在一起,紧张兮兮地查着自己的高考分数,没有人来打扰,唯一能听见的杂音是窗外的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