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还在考虑吗。”程翥皱着眉,不太想谈这事,“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你那么对乐乐上心,刚才也没见你拦啊?”
“我怎么拦?你都不发话,我还能越俎代庖啊?”徐步迭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的迁怒,“倒是有跟我相关的事我得问清楚,辞职是怎么回事?”
“哎哟,我头疼,我想吐……我不行了……”程翥立刻开始撒赖装虚弱,回家往床上一赖不起来了。他的确显得特别疲惫,身体和精神上的都有;兼着年节无事,原本是有几个看望圈内泰斗级别的老师拜年的常规任务,但今年一来他和甘和豫闹的这事不光彩,大家也要避嫌;二来现在他引以为傲的头毛也没了,出去见人自己也觉得丢人,别人要问起这伤是怎么来的……那就更加丢人。正好借口养伤,便干脆闷着在家睡了个昏天黑地。
徐步迭虽然一夜没睡,但却不能顺着程翥的体贴去补眠,他还是接了很多春节假期的活计的,这日子最好赚钱,他可舍不得浪费在睡觉上。代购、喂猫、遛狗甚至照看老人,给老人送药……活比平常轻松,钱还挣得快,一天多跑点地方,抵得上平常干三五天。他也不太想回去面对程翥,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对方为自己做的牺牲,所以话里却不知怎么隔了一层膜,都怕触了对方的红线和伤处,虽然没了旁人,处起来反而别别扭扭的。
这样过了两天,程翥就更加肆无忌惮,把消极怠工和耍流氓结合得天衣无缝:但凡小徐做出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样子,他就立刻装虚弱,卖可怜,然后乘其不备亲亲抱抱……最后以拐上床做结。
其实……爽还蛮爽的,疲惫工作一天后有个酣畅淋漓的XING爱,跟着一觉睡到天亮……怎一个神清气爽了得。但是小徐趁着去医院的期间痛定思痛盘算了一下,两人认真说过的有效谈话还没换过的姿势多,每次自己一本正经的开场白总被老流氓恬不知耻地以各种方式吞下去,然后空气中就只回荡着毫无威慑的警告:“我告诉你程翥你别想每次都这么蒙混过关……啊……我跟你说今天我一定得跟你掰扯清楚了……嗯嗯……那里不行……”
那家伙还得寸进尺地说:“谈啊,就这么谈呗,你要说什么,我都听着呢,绝对服从命令。”
“啊……再来……再用力……不行了,我不行了……”
“就谈这个啊,那正好商量商量,也别指着我啊,你主动点呗……”
“呜呜……你欺负人……”
“不欺负你,不欺负你,来,你坐过来,来嘛,我们面对面谈……行不?”
……丢人,太丢人了。
但虽然丢人,回想起来又令人口干舌燥,耳根发烫。一不留神就想入非非,连给母亲换药这种已经熟到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活计,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手不自觉地悬在空中,握着吸水棉垫,脸上全然无知地露出诡异的微笑……
“……小徐?小徐?”
恍惚间看见一只手在眼前晃,吓得一个激灵,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刘姨,“怎么回事,这孩子别魔怔了吧……?小徐?”
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回了神,尴尬地解释:“啊……啊,刘姨,我,我没事,我就发会呆……”
“哦,发呆……发呆跟做贼似的,刘姨又不是外人!……”刘姨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外面有客人来找你。”
徐步迭懵懵地抬头,就这么保持着换药一半的狼狈造型,毫无准备地看见迎面一堆生面孔鱼贯而入病房,领头的一看就很有派头,一照面就面带慈爱地热情伸出了双手:“是徐同学吧!”
徐步迭手里还握着刚换下来的脏了的吸水棉垫,手上也一股非常重的消毒药剂味道,一时不知道该伸手好还是不伸好,两人相互尴尬地僵持了一会儿,徐步迭想着是先扔了棉垫,还是先拉严护帘,又思索着是不是还是把药上完再握手,就纠结的时间对方识趣地先收了手,咳嗽了一声说:“我们代表教委和学校来看望你。”
“哦……”徐步迭终于知道来的大概是学校的人,估计是年节慰问什么的,但他还是只能悬着手,想了想终于找回了逻辑,“老师们还是到外面先等一下吧,我把这边药给换完……现在这个状态有点……,气味也不好闻。”
众人隐约瞥见一眼,都十分肃然地沉了脸色,重度烧伤病人换药的场景真的非常吓人,更别提肉芽生长和不同的植皮区域仿佛试验田一样星罗密布,而且稍有不慎就会发烧、感染。这次大家是带着任务来的,志在必得地准备了很多福利方案,就打算把这个学生的老大难问题一揽子解决了,一路上还挺意气风发的;再说又是过年,心情都比较愉悦,结果刚到就看到这个场景,看到这孩子一声不吭地仿佛专业护士那样飞快做完如此复杂的护理工作,一群教育工作者跟迎头打了一闷棍似的,都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