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徐步迭扶额:“……你有没有介于两者之间的选项?”
程翥就笑了:“那我给你削个笔吧。”一时间谁都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极其熟稔地拿起笔削了起来。房间里交融着呼吸声和沙沙声,一切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很圆融,很静谧,像水流处必然闻响潺湲,花期时见一场应有的绽放;徐步迭逐渐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注意不到技法上的问题,也没有了焦虑或者烦躁的情绪,原本枯燥的重复的工作,突然变作一场酣畅淋漓的瑜伽,拉开所有酸胀的肌理骨骼,熨帖了生活中那些褶皱,哪怕并不是结果,只是这个过程,都让人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好像汗蒸了一场灵魂的桑拿。
程翥用没什么音乐细胞的嗓子愉悦地轻哼着:“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就像那一枝铅笔,写啊转啊削了断了只为画出一个你……”
徐步迭感觉自己在他不着调的公鸭嗓子里浮起来,连这个也觉得十分惬意:“我们以前画室有个传说,要是你想着一个人削断11根铅笔,你就能脱单了。”
“11根,那也太简单了吧,又不是要1111或者1314,你等着,我马上就削断给你看。”
“……我靠,住手,你敢动我的铅笔试试!”
还好这种时而高压时而浪漫的全年最长的一个假期可谓转瞬即逝,程翥几乎在假期后半就开始忙碌,毕竟工期不等人,而且从越来越多的复工后的工作电话来看,似乎不少事情还挺棘手,他常常打着打着就出门去了。
徐步迭这才能从被盯梢中缓一口气出来,悄咪咪地拿出手机,回拨了个号码,用一种非常不正常的热络口气说:“喂,亲爱的敬敬,新年好啊……”
敬嘉年浑身一阵鸡皮疙瘩:“你谁?你怎么了,被人魂穿了!?”
徐步迭也笑了,换了正常语调:“滚滚滚,不是你之前先打给我的吗……听说你回来了,怎么回这么早?寒假还没结束吧……”
“唉,别提了,一堆烦心事赶在一块儿。快快,出来耍,你要不先来学校跟我汇合?我这手头还在忙,旁边新开了家羊肉馆子……”敬嘉年本来就是约他吃饭的,却刚好现在走不开,“怎么了大忙人,约个吃饭也约不到,电话也打不通,给人金屋藏娇了啊?”
徐步迭讪讪地糊弄过去,他现在这状况,可不跟金屋藏娇差不离么……不行,不管了,他今天就要叛逆一回!没有翘过课放过空窗交过白纸的集训,那都是不完整的!
另外,他心里也有戚戚焉,不知道该怎么跟敬嘉年这位“程翥头号粉头”提——听他的口风,似乎还不知道程翥辞职这回事。瞒着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虽然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当场打成猪头,徐步迭也还是想着怎么和他当面坦白:毕竟,敬嘉年不仅是自己的朋友,也是程翥的拥趸,可能这消息对他打击反而更大些——他是瞄着程翥才考的A大,现在把人家那么大一个偶像兼老师给搞没了……
越想越觉得于心有愧,徐步迭忍着肉疼,想着出血一次今天请他吃饭赔罪——如果人还愿意和他吃饭的话。赶到学校的时候,大部队显然还没返校,但是活动楼里灯是大亮的,显然提早筹备各种学生社团活动。敬嘉年正在社团委的办公室里跟人挣得脸红脖子粗:“我跟你说,这个事情为什么要我们来让步,这里面明显有问题……是,而且搞什么突然通知,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说有暗箱操作……对,我就是这么一个态度,不解释清楚的话肯定还要往上反应,丁哥跟我一样的……”
其他与会者也纷纷表态:“我们现在的意思,就是以社团委的名义,写个倡议书……”
“对,还要找认识的老师支持我们——”
一群年轻的、稚嫩的学生都露出激动或者愤慨的神色,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徐步迭敲了敲敞着的门框,往里头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敬嘉年就跳起来,挤出还在讨论的人群,裹着他往外走:“哎你可来了,正好有个活跟你商量。”
徐步迭一脸茫然,示意了下身后混乱的场景:“这个?”
“哎,不是这个。这是我们之前做的那个校赛的项目,出了点问题,大家正在集思广益想怎么办呢。”
“什么问题?”徐步迭想起之前帮忙抓猫时还关注过那个项目,觉得构思非常精巧,虽然没看见最终成品,但是也觉得绝对不会差。立意杰出,手法新颖,剩下一些实操上的难度肯定也有指导老师帮忙提意见修改,还有研究生带队,这个作品能出什么问题?
“之前通知我们是省预选第一,小分也看到了,直接晋级全国赛。”敬嘉年说到这个就打不住来气,“所以我们寒假都不过了,大家提前回来打算尽早修改完,还有几个小项也想着冲一冲,还要做宣传册和演讲稿呢,谁不想在全国赛上拿个好名次?结果我们都过来了,你猜怎么着,突然告诉我们结果改了,我们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