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吐出了最后一口淤浊的空气,从身体里腾出去,有一种久违的、特别轻盈的感觉。猫咪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挣扎着,扭转它秃秃的身子,舌头在他唇边飞快地舔了一口。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凡看到这张照片的妹子,都发出了如此鸡叫。那一批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全都找到了主人,还有很多人来暗戳戳地问“这个小哥哥可以领养吗”。后来建了自己的网站,敬嘉年酸溜溜地禁止他把这套照片放上去,“我们是正经人做正经生意,放弃你出卖色相那一套不长久的玩法!”
但这几天接受采访时他总是说:“记者朋友,你这张照片没有拍出我的精髓,要不我提供你一张……”紧接着发去一张自己的精修艺术片。
徐步迭倒是乐得不拍照片,反正公益的又没有钱可以拿,他为了挣奖学金正在玩儿命,谁也不能阻碍他勤奋学习。
但这回他特地挑出这张大杀器照片发给了“丘比特biubiu”,发之前踌躇再三,还是……打开了修图软件,学着敬嘉年的一贯操作,把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修了修。……嗯这样看皮肤有点暗沉啊……要不要加个滤镜……看起来气色好点……可是感觉好矫情……这有个心型的贴纸……贴不贴呢……贴上去会不会很娘……会不会太明显了……
一张照片简直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终于狠下心按下发送。
对面居然……没有反应。
居然没有反应!!!!
不是你问我小哥哥有没有照片可以看的吗!就算不怎么地也该客气一声吧!你知道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修图的吗!如果给敬子知道我一世英名都没有了!
……
徐步迭恶狠狠地瞪着手机看了十分钟,连个“正在输入...”都没有。
他突然泄了气地哼笑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摊平了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
想也知道,对面的人大概又忙去了吧。也难为他了,这几天分这么多精力来哄自己开心……拐弯抹角的传达一点隐晦的探询和关心,天底下有比我俩更别扭的人吗?大概是没有的。
他翻到杂志的一页,全英文的访谈配上程翥难得打扮潇洒入时配合专业摄影拍摄的照片,他走在他琳琅的展品当中,之前被剃光的头发也长出却来了不少,仍然那样桀骜不屈地蜷着,不知道是不是被造型师建议的缘故,染成了一种暗暗的棕金色。底下仍然是贴着头皮短寸,上面的却留的够长,渐层微卷的效果像是烫出来的,但徐步迭知道,那是他天生的微卷,衬得眼角眉梢的直线条显得非常的锋利。在专业摄影的造型和打光下,显得更加深邃而富有野性,环绕在包围他的展品们铜铁的质感当中,像一位不可一世的王,生杀予夺全操于手;可他注视它们的眼神,却又收敛了所有锋芒,变得无比温柔……
反正我的照片肯定没法和这种比的啦,徐步迭赌气地想,伸手弹了一下杂志中人正对着他的脑门。
但指腹碰着了光滑的铜版纸面,又忍不住细细地摩挲起来,顺着头顶,到眼底,到鼻尖,啊……留了点胡茬子居然还挺好看的……下颌,喉结,衬衫的口子开得太大了吧?勾引谁呢……摄影师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手指再往下……往下……
指尖的力气一松,杂志冰凉的纸面倒下来盖在脸上,撞上脸庞的燥热,激得喉咙一阵阵地缩紧,那烧灼感随着吞咽的牵扯蔓延到全身,一股力量汹涌澎湃地一路摧枯拉朽,饥渴的欲望剖开血肉。自己的双手忍不住也像刚才抚摸冰冷的人像那样,沿着自己的下颌、喉结、胸膛一线向下,去缓释一直压抑至今的思念。
他颤抖地想着,想着程翥修长的手,上面有着很多斑驳细微的伤痕,指甲磨得极其平整。男人在三十岁之后的变化也体现在手上,在那之前像是拔节的竹,而在那之后却更像是砥砺的石,变得更厚重、更有力量感,手掌和虎口变得阔而深厚,骨节兀起的棱角被磨得方正,而掌心的茧子化成岁月的年轮,再也无法被成长的代谢抹去。
他想象着这样一双手在自己身上开拓,呼吸难以忍耐地变得急促,涌动如浪潮般从腰际蔓到胸前。程翥,程翥,声音像羽毛一样搔着喉咙,痒得人大张着嘴,用声音的尖儿去挠。
太快了,像一场急雨劈头盖脸地砸下,他整个人烫得如一只熟虾,蜷缩在被子里头,紧紧地咬住被角。
“砰”的一声,外面客厅的大门被打开了,听声音貌似有人进来,里面居然还有女人的声音,敬嘉年扯着嗓子喊:“老徐!老徐!人呢?”伸手就要推他卧室的门。
“我艹……你别进来!”徐步迭情急之下只能出声,“我还躺着呢!没穿裤子你带人来!”
“怎么着大白天的你躺着干嘛?……”敬嘉年一脸懵逼,完全状况外,徐步迭的这套特殊宿舍为了方便他照顾是特批的留学生公寓,带一个公用小客厅的双人间拨给他住,条件不可谓不好;可敬嘉年直接把卧室门推开了,探了个脑袋进来,“生病了?啊,脸这么红,药吃了吗?”
徐步迭跟刚被烫过水的死猪一样一动不动,还冒白气:“对……我有点、有点发烧,睡会就好了……你们还有谁?”
又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听上去是白萌萌:“徐总?我来动员大家参运动会啊,我是我们院的团委书记,我们今年报名又不够……你报名不?敬子说你运动可好了。”自从上次徐步迭莫名展现霸总风范,现在白萌萌都非常崇拜地叫他徐总。
你特么知道我运动好不好……还不是想撩妹!徐步迭生气的劲都没了,只想他们赶紧走人:“行,我缺哪补哪行不?你哪儿人不够就塞我去哪,都行,现在让我睡会,死敬你再敢不打招呼给我带妹子来呢……”
“那谁知道你特殊情况,你门也没锁啊!走了,晚饭我给你带来行吧!”
门关上了。
徐步迭一骨碌蹦起来找纸巾。
草,好丢脸。一双手上到小腹上衣服上到处都是……
他转向旁边的镜子,看见里面一张血气蒸腾的脸,所有的毛孔都欲求不满地张开,连嘴唇都变得嫣红饱涨,急切地想要被好好吻一吻。
鬼使神差地,他将那尚未擦尽浊丝的黏湿手指,送到唇边轻轻含住。
我只是……太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