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景世华的声音。
盛夏也没有想到,同样的儿子,甚至比长子更优秀的儿子,在家中的地位竟是这样。
担心景枫出事,她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楼下,家庭医生正在给沙发上躺着的景臻清理伤口。
景枫的手也受了伤,但无人问津。
景臻一边哼哼,一边用眼风斜睨景枫,眼神尽是不屑。
“爸,您看看,三弟都把我老公打成什么样了啊!”柳淑珍跪在景臻旁边,心疼地替他的伤口吹气。
看到景枫扬着头,一脸冷漠,全然不知错的模样,景世华更是暴怒,直接抬手,一巴掌朝景枫脸上打去。
“啪”一声脆响,赶来的盛夏愣在原地。
“你这逆子,还不快跪下!看来平日我和你大哥对你确实太过宽容,才让你无法无天,敢对家里人动拳头!”说完,见景枫无动于衷,直径一脚向他踹去。
景枫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很快又站得笔直。
“父亲怎么不问问,他做了什么,才逼得我动手?”
景世华神情一滞。
他当然知道景臻做了什么,而且景臻那样做,也是他默许的。
所以他才生气。
景臻没得手就罢了,反被个可有可无的儿子打得面目全非,脸上青紫遍布。
景枫这全然是在打他这个父亲的脸!
越想越生气,景世华脖子一梗,咆哮:“你大哥能做什么!他在家还能杀人不成?倒是你,没大没小,他是你哥!更是未来的家主!”瞥一眼景枫身后木楞着的盛夏,又恼又怒,要冲上去连她一起收拾。
柳淑珍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大喊一声:“爸!”制止了景世华。
盛夏到底是个女人,以景世华这样的身份动手,传出去定会落人口实。
景世华立刻反应过来,暗道自己真是被气糊涂了。
这种事,只能交给女人去做。
回头对柳淑珍使了个眼色,柳淑珍会意,从眼眶里挤出几滴眼泪,跌跌撞撞朝盛夏走去。
“盛小姐,我们景家不欢迎你!”柳淑珍红着眼看她,“请你走吧!你和三弟的婚事,我们也不同意!”
盛夏面色平静,一双妩媚的眼睛含了淡淡看戏般的笑意。
“为什么不欢迎我?”她清脆地发问。
柳淑珍气得发笑:“盛小姐竟然还有脸问为什么?你一来,我们家闹成了什么样子!我嫁入景家这么多年,不说什么兄友弟恭,至少大家和和气气过日子。自从你和三弟恋爱,三弟就受你蛊惑,完全变了一个人!之前是和家里对着干,帮你做娱乐,现在更过分!竟然敢对我老公动手了!你简直是个红颜祸水,不要脸的狐狸精,专门出来挑拨他们兄弟关系!”
盛夏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语调慵懒:“柳姐姐这样说,可就真是误会了。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指使过枫哥哥去做什么,枫哥哥是个独立的人,他今年三十二了,难道不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依照柳姐姐的意思,看来在你眼里,枫哥哥就该乖乖听你们的话啊~”
柳淑珍脸上红白交错,指尖掐了掐掌心,道:“你少来偷换概念,你敢说不是你挑唆?那为什么景枫不早不晚,偏偏在你来的时候发疯!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
盛夏点头:“确实跟我脱不了干系,因为你老公摸我屁股啊~”
柳淑珍蓦然瞪大眼睛。
这……
这是真的吗?
她回望过去。
景臻赶紧闭上眼睛。
这一举动正好坐实盛夏口中的话,柳淑珍心里茂盛的气焰顿时寸寸消退。她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原本在屋内做脸,见到景臻鼻青脸肿的进来,就立刻打电话叫家庭医生了。
她问过景臻怎么受的伤,景臻避重就轻,只说是景枫发疯。
所以柳淑珍还以为怂了那么多年的景枫想在女朋友面前挣一回表现,才拿景臻开了刀。
瞬间觉得自己好悲哀。
“景臻!你没有良心!”柳淑珍气得尖叫,“这些年你玩女人,我哪次不是纵着你让着你,想你好歹也回归家庭,我们的家是完整的!你的私生子,你说要我尊重你们景家的约定俗成,我恨了又恨,还是听了你的鬼话,没有赶尽杀绝!结果你现在居然,居然下贱到连你兄弟的女朋友都要下手了!”
一番话说得过于露骨,正在二楼看热闹的景洋皱起眉头,把两个景如清和景如霖带回自己房间。
景如清敛着一双眼睛,闷闷不乐。
说实话,真的很嫌弃这样的父亲。要不是妈妈离不开景家,他老早就想劝妈妈离婚了。
景如霖也很不开心。
爸爸这些年不仅玩女人,还教他怎么玩女人。他还没满十二岁啊!要不是钢琴老师在私底下当他的垃圾桶,听他发泄,引导他怎么解决那些让他困惑又难过的事,恐怕也会早早行差踏错。
景洋叹了口气,用两只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
“来,打游戏。”把游戏机递给他们。
楼下的战火仍在蔓延,只是风向变了。
柳淑珍积压多年的不甘与愤怒齐齐爆发。
满厅回荡她的污言秽语,言辞犀利,连见惯大场面的景世华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直到柳淑珍说得口干舌燥,她才暂时停歇。
而景臻已然想到对策,咧开红肿的嘴唇,口齿不清道:“你这蠢女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有什么证据?你不能以偏概全啊!这次我是真没挨过她。”
柳淑珍一怔。
是这样吗?
好像真的有问题。
景臻以前玩女人,每次都承认得痛快,遮遮掩掩,不是他的作风。
重新向盛夏看去,见她一脸幸灾乐祸,又游刃有余的模样,越看越可疑。
越想也越可疑。
就好像,她是个傻子,被外人三言两语撩拨,就把枪口对准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老公,一顿乱狙。
刹那间气氛变得微妙,柳淑珍调整情绪,扬了头,恨恨瞪着盛夏。
“不愧是沈月娇的女儿,玩弄人的把戏,一套一套的,骨子里都流淌着下贱。”
盛夏心中喟然。
流言可畏。
从她的记忆和这几年调查的情况来看,她的妈妈不仅不是个下贱轻浮的人,反而清高冷淡。只是少年时被家里利用,当了阵摇钱树,后来又和宋嘉泉走在了一起。
玩弄人,是真的没有。
不过情妇就是情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实。
“怎么?被我拆穿,无话可说了?”柳淑珍脸上露出两分得意洋洋。
她以为盛夏的痛处就是不堪的出身。
以为戳到盛夏的痛处,就能把整件事扳回正轨,将盛夏赶出去。
不料盛夏微微一笑,三分从容,七分淡然。
“现在痕检技术挺发达的,”她说,“景大少在我臀上留下的指纹,要不要去查查呢?哦,还有我脖颈上,应该还有景大少的唾液吧。大概,到这里也有。”纤长的手指悬在离肌肤上一厘米左右的位置,从脖颈往胸口上划。
停留在微微显露的雪白的饱满上。
这次不止柳淑珍,景臻也愣了。
盛夏又轻轻笑:“恰好,我的好朋友林薇有不少记者朋友,娱乐版块被景家握着没关系呀,其他版块有政府做主就行了。”
听到林薇的名字,景世华的脸色蓦然阴沉。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个女儿。
但林薇无疑是最特殊的。
他爱过林薇的母亲,而这个女儿骨子里的倔强,流露出来的天赋,又令他惊叹。
所以他知道景枫和林薇私底下有来往,也默许了他们的来往。
……倒忘了盛夏是她最好的朋友。
而且盛夏这句话的威胁也确实让他忌惮,以景家如今的经济地位,稍有不慎,国家自然会接手。如今那件急于脱手的事还未完全解决,绝对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想到这里,景世华立刻换上笑脸,对盛夏道:“盛小姐不要误会,我大儿媳刚才的话有些重了,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夫妻一场,二十年的感情,看到我大儿受伤,难免情绪激动。”
看见景世华变脸变得这么快,盛夏强忍笑意,佯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问:“那景叔叔觉得,我和景枫的事怎样呢?我们都听长辈的意见。”
“我没意见,”景世华慈蔼地笑,“上次小枫也说过,希望下个月订婚。这样吧,待会我就让人挑挑日子,赶紧定下来。盛小姐觉得如何?”
盛夏“唔”了一声,走去沙发旁,又顺手扯了景枫坐下。
而后用冰凉的指尖轻轻触他左脸的红肿,向佣人讨了块凉帕子,细细替他冰敷。
“我不是个小气的人,柳姐姐那些话我完全不计较。但是,柳姐姐说我妈妈的话,我却不能接受。”
柳淑珍素来见风使舵,尽管满肚子火气,但看景世华急于讨好盛夏,想把这件事周旋过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哼哼两声,道:“是我的不对,那我给你妈妈道歉。”
“我妈妈在地底下呢。”她唇角微勾。
柳淑珍双眸大瞪:“你!”
这不就是变相叫她去死吗!
正要发作,盛夏又淡淡道:“等我给妈妈迁了墓,柳姐姐过来给她上柱香,好好道个歉就是了。”
柳淑珍松了口气。
但一想自己今晚上就跟个跳梁小丑似的,一直被盛夏牵着鼻子走,颇是不甘心。在心里默了默,想到一个人,蓦然有了主意。
盛夏不让她好过。
她也不会让这小两口过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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