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没忍住,笑了一声。
盛星河看着这宽长的衣服,真是哪哪都嫌弃,嘴里嘟囔道:“下次再也不来了!”
“你以为我稀罕你来?”宋澜乜他。
要不是这个小屁孩,今晚他还可以像昨天那样,搂着他家丫头睡觉。
哼。
察觉到这奇异的火药味,盛夏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侧目,指使宋澜:“我有点饿了,你帮我煮点吃的吧。”
盛星河双眸一亮:“我也要!”
宋澜:“……”
看在盛夏的面子上,他深深吸了口气,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朝楼下走。
盛夏替儿子扯了扯过于宽阔的衣领,叹了口气,小声道:“宝宝很不喜欢他吗?”
盛星河不假思索:“嗯!”
“为什么?”
“因为他要跟我抢妈妈!”盛星河不假思索。
一句话倒把盛夏说得哑口无言,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人精,但没想到会“精”到这种地步。
正有些走神,盛星河又开始语不惊人死不休:
“如果要在景叔叔和他之间,选一个当我的爸爸,我肯定选景叔叔的!”
盛夏:“……”
手放在他稚嫩的肩上,忽而觉得沉重。
可是……
他才是你的爸爸呀。
嘴里一阵苦涩,盛夏咬了咬唇,看了他片刻,又错开目光,继续帮他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没过多久,宋澜端着面上来了。
一碗大的,一碗小的,都是海鲜面,奶白的面汤,上面均匀铺着一层碧绿的菜叶,还有几颗鲜嫩的虾仁。
面香缭绕,盛星河顿时吞了一大口唾沫。
眼巴巴地看看面碗,舔了舔唇角,又闪着星星眼看向宋澜。
“这是叔叔刚才做的吗?好厉害哟!”
宋澜挑眉。
眼神落去盛夏身上。
盛夏接过碗,笑着摇了摇头,否认:“不是我教的,他无师自通。”
盛星河嘿嘿嘿的笑。
宋澜哼了一声,似笑非笑,把面碗给盛星河递过去。
手伸了一半,盛夏瞥他一眼,不轻不重地说:“你指望他端碗?没有常识?”
宋澜:“……”
手缩回来,一脸悻悻,捏住筷子夹了两根面条,不情不愿地道:“坐过来。”
美食当前,盛星河大方得不得了,顾不上和他对着干。小小的身体前倾,仰起小脸,张开粉粉嫩嫩的嘴巴,圆圆一个“O”。
宋澜睨着他,正要把面条送进他嘴里,冷不防盛夏又道:“有点烫,你吹一吹。”
宋澜:“……”
深深吸了口气。
妈的,小屁孩这么难伺候。
又不是他的孩子,凭什么!
但这个念头仅仅只是在脑海里一晃而过,他知道自己但凡表露出一点对盛星河的不满,那他在盛夏心中好不容易占据的一席之地,又要被她悉数没收。
殊不知盛夏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不耐尽收眼中。
“我来吧。”她放下手中的碗。
宋澜赶紧端碗往后撤。
本来这是专门做给她吃的,又是海鲜,要是放久了,面汤就腥了,只能倒掉。
盛夏“嗯?”了一声,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来。”宋澜垂眸。
重新夹了面条,放到嘴边吹了吹,才小心翼翼送到盛星河嘴边。
盛星河的小嘴巴张了半天,终于吃到一口面条,顿时心满意足。
一回生,二回熟。
有盛星河的配合,后面进行得都很顺利。
盛夏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条,时不时看他们一眼,有些心神不定。
很混乱。
盛星河出事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居然是抱着孩子来找他。
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潜意识里,最相信的人还是宋澜。
她想从他这里得到安慰,她也想他来保护自己和孩子。
人果然是贪心的。
越安逸的环境越容易滋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掐了掐掌心,她暗暗对自己说要冷静。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些,她必须快一点从景家那里得手。
前两天盛天谚给她打了个电话。
说盛嗣严的情况不太好。
毕竟人上了年纪,又遭受无妄之灾,身体和精神都垮了一大截,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医生已经让他们做好准备。盛夏知道父亲的死是盛嗣严心里的结,虽然这个爷爷对于她来说陌生得很,她还是想在盛嗣严走前,了却他这一桩心事。
想到这里,她忽然就没了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把面碗放去一旁。
盛星河呼哧呼哧吃得正高兴,根本没有注意到盛夏的异常。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捧住碗,自顾自地喝汤。喝完还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叔叔煮的面跟妈妈煮的一样好吃~”
末了还不忘给他戴顶高帽子。
宋澜已经开始习惯他这张抹了蜜的小嘴,哼哼笑了笑,空出只手,捏了一把他的小脸蛋。
故意逗他:“那你觉得谁做的更好吃?”
盛星河眼珠子转了转,道:“一样好吃不行吗?”
“不行。”
“那还是妈妈!”他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因为妈妈对我最好啦!”
心蓦然一暖,盛夏回神,展出一抹温暖的笑。
“来,妈妈看看你的伤口。”搂过儿子,用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脸,检查他的头顶。
刚才被树干撞得那一下,不算太严重,但还是肿了一个包。
盛星河的澡是盛夏洗的,宋澜没有插手,因此不知道盛星河受了伤。
现在一看,那小包肿得跟个小馒头差不多大,没缘由的,心也跟着揪了一揪,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
盛夏还没来得及想怎么说合适,盛星河已经心直口快:“景家那两个哥哥想杀我!”
“咳!”
杀?宋澜敛目。
“夏夏,你说?”
盛夏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好说的,两个小孩子玩闹,玩大了些。”
才吃了宋澜做的面条,在盛星河眼里,宋澜就是个大大的好人。听到妈妈说他和景如心被欺负只是玩闹,立刻不服气了,哼一声,站在床上跳了起来。
“不是玩闹!妈妈!那两个哥哥说我和如心都是小杂种!妈妈,我知道的,小杂种就是没有爸爸的人,哼!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也这样说我,不过我们老师可好了,每次都狠狠批评他们!”
盛夏眸色变得阴沉,牵住盛星河的手,让他看着自己。
“幼儿园的小朋友经常这样说你吗?”
“嗯!”盛星河点头。想了想,担心妈妈不开心,又补充一句:“不过妈妈,我们老师跟我说过,爸爸妈妈没在一起不是我的错,妈妈是很爱我的啦~所以我根本不怪你!而且,我也很爱妈妈哦~”
一句话惹得盛夏的眼眶像针扎一般,快速泛红。她收手,捂住嘴,险些哭出来。
急忙背对盛星河,起身朝阳台走去。
盛星河有点懂,又有点不懂。
眼神茫然地望着宋澜,小小声问他:“叔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宋澜摇头,难得平和,大手揽住他的腰,让他离自己更近一些。盛星河明白他的意思,弯腰把耳朵凑了过去。
“你没有说错。”
“那为什么妈妈要哭……”他小声嗫嚅。
宋澜沉默一瞬。
摸摸他的头,而后回他:“妈妈没有哭,她是感动了。”
“哦!那看来我说对啦!”
“嗯。”
阳台的夜风有些冷。
盛夏稳了稳情绪,等缓和过来准备回房间,转身发现宋澜正在尝试哄小星星睡觉。
柔和的灯光下,宋澜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捏住白底粉色小碎花的被子往盛星河身上拉扯,姿势笨拙又认真,同他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看起来竟有些可爱。
没忍住弯了唇角,她微微眯起眼睛,打消进去的念头,靠着栏杆,静静看这一幕。
良久,盛星河睡着了。
宋澜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长长舒了口气。
朝她回望过来。
发现她一直在看自己,怔了一瞬。
盛夏回给他一个笑容。
前所未有的安定,她很久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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