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晓得事情根本不是那样,他就是个坑货罢了!要不是他疏于职守谈判员根本不会出事,自己也不会被中央批评。现在倒好,罪魁祸首只受到不痛不痒的一点处分,而他“在下属的舍命保护下逃过一劫”,真是非常没有颜面。
“真的……只是因为害怕?”佐仓忽然阴笑一声起身走到床尾,“刷”的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
祝南疆仰卧在病床上,胳膊上输着液,稍动一下伤口就钻心得痛。他想稍微抬起脖子看看佐仓在做什么,然而视线被堆积在胸口的被子遮挡。
片刻过后对方分开他的腿,一样硬物抵在他身下:“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要挡子弹?”
“因为……”
佐仓用枪管顶住他的大腿根部,而后微微用力挺入那条窄缝中,棉质睡裤被挤压出了一个璇:“想吃枪子是吗?你若是敢说假话我现在就往这里开一枪,如你所愿。”
祝南疆张大嘴喘着气,两腿不敢移动分毫。冰凉的枪管隔着睡裤紧贴住他全身最娇嫩的地方,往下是开肠破肚,往上是断子绝孙。
“我不想死……”他本想要掩饰慌乱,然而又觉得没必要,于是索性任由自己抖成了筛子,“我没想邀功,我没耍什么心思……我只是想活命……你说我说假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话,你实在想要我死就一枪毙了我……我受够了,我怕你……哈!我的确不该挡这一枪,反正一样是要死!”
佐仓见他前言不搭后语,说几个字喘口气,简直有点被吓出失心疯的迹象。再看那脸上的表情也是凌乱至极,上一秒还在扮可怜,下一秒又恶狠狠地瞪过来。
“毙了你?”
“对!你就是要弄死我!我不活啦!”
佐仓一时辨别不出对方的话是真是假,姑且就认为是真的。收起枪插回到腰间,他走近床头俯视榻上之人:“别跟个女人似的要死要活,伤好了来司令部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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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南疆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才勉强恢复过来,虽然抬胳膊时依旧会痛。
在他养病期间警察局长的位置已然易主,新任局长是个姓严的小个子男人,据说其父是前清遗老,在被日本人请出来之前已躲在家中吃了半辈子的祖产。祝南疆降任特务科长之后名义上算是他的下属,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交集,司令部越过局长直接向特务科布置任务,警力也全部听从特务科长调配。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严局长不过是被硬抓来充数的,因此祝南疆在司令部的地位并没有受到影响,且因为要亲自参与犯人的审讯工作,感觉上比当局长的时候还要忙。
他其实是不太喜欢特务科的工作的——尽管说起来这还是他的老本行。可此一时非彼一时,过去在巡捕房虽说也是替人卖命,但毕竟工部局对自己还算客气。而现在,上有鬼子压迫下有国人谩骂,自己就是个没有思想的刽子手,天天造孽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那些送进审讯室的人,有些是真什么都不知道,有些是知道但不能说,祝南疆明知如此但依旧得审,从活人审到死人。这种还算是好的,有些扛不住酷刑招了供,于是又牵连更多人进来。
祝南疆觉得曾经留的那些后路全又被自己封死,他已没有脸面对宋成耕,也再没资格跟俞善锟谈合作。一切与他而言都失去了意义,唯独那人的消息还能在他死水般的心里激起一点涟漪。
——至少,他还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