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我很怕痛,那些刑具……我受不了的。”
“怕死还是怕痛?”
“都怕。”
祝南疆很木然地看着眼前之人,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一门心思抽烟。
从二十多岁开始当上警探,他审过成百上千个犯人,看惯了各式各样的“怕”。人生来就是惧怕疼痛和死亡的,这没什么稀奇。
“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沉默半晌何庭珖复又开口。
“你问我?”
“你知道吗?”
“不知道,可能死了吧。”
祝南疆想起前段时间在何公馆门口看到的那个人影,现在想想也许是何庭毓的魂魄。
不是经常会有这样的事吗,人在投胎前去生前住过的地方看一眼再走。所以他应该是已经死了,这么解释就很对。
“死了……好……”何庭珖口齿不清地喃喃两句,忽然又抬起头来,这回直视了他的眼睛,“行行好,给我个痛快吧。”
“不怕死了?”
“我受不了的,我撑不下去……我怕我会说出些什么来。”
“你知道什么?”祝南疆皱起眉头。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在挨完第一顿鞭子的时候他想到一个主意。他虽然不知道游击队员的事,但却知道一些别的,一些可能对军部有利的情报。如果他能够态度良好地,主动把这些情报交代上去,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的希望。
可是现在,他想,算了吧。一切都糟得不能再糟了,生活没有指望,战争看不到尽头,连向来最可靠的金钱也保不住。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忍耐多久呢?
我好歹也是军人的儿子啊,大哥战死了,我就算苟且活下来,以后又有什么脸下去见他呢?
祝南疆沉默地看着他,没再追问下去。
烟抽完了,他叫来值班的警员,三人一同回到审讯室。角落里的木头型架已被染成了暗红色,不知浸过了多少人的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二十分钟。”
“什么?”
“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他接过钥匙替男人打开手铐,“挑一样你下得去手的。”
何庭珖猛地抬头睁大眼睛。
祝南疆不再说话,转身带着警员退了出去。
回到会客厅后他又给自己点了根香烟。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敲着,他脑子里空荡荡的,不知该想些什么。
十五分钟后警员敲门进来:“科长,死了。”
祝南疆手一抖,落下一块烟灰:“怎么死的?”
“吊死的。”
“好,那就接着审吧。”
“科长?”
“接着审,审到咽气为止。”
对方终于反应过来:“是!明白!”
两天后祝南疆在报告书上签了字,何庭珖因拒不招供在行刑过程中猝死,尸首弃于乱坟岗。
作者有话说:
滴滴!今天是长长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