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门后的刘辨啧啧几声。没想到诸葛村夫的金句,真能把人怼晕过去。
好戏演到下半场啦。
合欢殿的大门从里面推开。
走出来的是个端着酒盏的小黄门。
小黄门身后皇帝的声音带着得意的嘲弄:“太傅为朕讲书,合该赐酒。”
迷迷糊糊的袁隗尚且知道,这是皇帝要报复他,也要赐他毒酒。他死命挣扎不愿下咽。赐酒的太监哪里管他,一人按住一只手,强行给他灌下肚去。
袁隗绝望把眼睛闭上等死。
等了许久他还没死。反而心口的气顺了很多,神识也变得愈加清醒。
“太傅莫慌,陛下赐的是好酒。”赵遵乐呵呵地把袁隗从地上扶起:“有赖董司空的酒,陛下得见先帝托梦,整个人都变得大不如前。”
袁隗咽下几口口水,喉咙里还是滚烫得说不出话。此时他也无话可说。少帝的确变得不一样了。从前陛下胆小怯懦,是决计不会这般骂人,更不会强行灌他喝酒的。
可先帝敢这么干。所以先帝在时,没有大臣敢提谋反的事。
难不成真是他的谋逆举动触怒先帝亡灵,亲自替少帝作主来了?
袁隗匍匐在地掩面大哭:“臣有罪,臣愧对陛下啊。”
刘辨斜斜倚在大殿的门框上,抱着手,两□□叉站着,一派玩世不恭的公子派头。他没别的意思,只不过炫耀的时候就这副姿势。谁想到灵帝也好摆同样的派头。再加上托梦等等神秘之说,连伺候过灵帝的赵遵也以为是灵帝回魂了。
赵遵也跟袁隗一样嚎啕大哭:“奴婢也有罪,奴婢也对不住陛下啊。”
放在灵帝那会儿,有谁胆敢给陛下使半分脸色,保准拖到九龙柱下活活打死。赵遵还是怕的。
赵遵一跪,周遭的太监也跟着跪地痛哭。众人的头磕得咚咚响,都能磕出血来。
这倒出乎刘辨的意料之外。他不过想治治袁隗,没想到顺带着把太监们一并治了。
刘辨继续办正事,挥挥手道:“你们都没罪,爱跪就跪吧。太傅随朕进来。”
袁隗跪得最久,一时站不得起,赶紧先爬几步,爬到殿前才扶着门槛缓缓站起,进到殿里去。
刘辨已在榻上坐定。他不打算清算袁隗。袁家的实力在京城错综复杂,把他们逼反绝非好事。再者的确没有证据。真掰扯起来没准还要给袁隗反杀。
所以有的话隔着道门装疯卖傻说说可以,面对面就不能说了。
刘辨见袁隗进殿,只指着桌上余下的酒水道:“太傅心神不宁,还是将这坛酒带回常饮的好。”
袁隗又忍不住掩面落泪。他可是在算计陛下的皇位,陛下非但不怪罪,还要赐他药酒,这是何等的仁德之君啊!
忽然陛下换了个画风:“太傅可知朝中大臣还有谁跟您一样心发慌、容易背过气的不?”
袁隗抱着酒坛仔细琢磨,人一旦上了年纪都难免有这个病。像什么司徒王允、太尉杨赐,好像也有病痛。
刘辨欢喜地从榻上下来,上前握住袁隗的手:“太傅你且拿回去喝着,要是好用,别忘了同您的老朋友推介。”
袁隗脑子没转过来,陛下是什么意思?
刘辨接着道:“人老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我这药酒啊,内藏孔圣枕中丹,专治心肾不交,神志不安。我敢说,普天之下,还没有像我这么好的良方。”
刘辨真没吹牛。他的丹方出自《千金要方》,到唐代的孙思邈始才作成,说领先时代三百年绝不为过。
袁隗用袖子抹着额头的汗。他猜不透陛下跟他说起药方究竟是要干什么。
刘辨终于把底牌亮出来:“一坛只要两千钱。十石米保住一条命,完全不亏啊。”
袁隗总算明白过来。陛下是缺钱了。看着空荡荡又没几样值钱物事的寝宫,陛下是真的手头拮据。让陛下为钱苦恼,实在是作臣子的不对。袁隗拜了几拜,抱着酒坛子恭恭敬敬退出去,回家立马就给宫里送钱来。
赵遵直竖大拇指,对刘辨佩服得五体投地:“陛下真是高!高!”
刘辨挠挠头。他是真心想卖药的。官员们的钱说到底也是盘剥百姓而来,可不如做生意干净正当。
生意还是要做的,他便又继续跟赵遵打听:“你看宫里可还有年迈心悸的人?不要骗朕,得真用得上的。我大汉富有四海,骗来的钱朕不要。”
赵遵可没有心思关心谁有病没病,只好随便胡扯:“陛下若是早几日回宫,若是早有药酒,太后她老人家也就不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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