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与他相识数百年,沈颜早知令狐思虽看似与人熟络,实则半分真心也不曾施舍,是以无论是喜是怒,都只是流于表面的假象。
像今日这般轻易被人牵起情绪,甚至连狐族与生俱来的惑力都少了许多,则极为罕见。
“你不愿看见他们在一起?”
沈颜把那站着发抖的侍卫挥退,手指捏着令狐思的脖颈,低头看向他狭长的眼睛,问道。
“王若有了牵绊,日后喝酒作乐,谁来陪我?”令狐思被迫仰起头,笑着答道。
沈颜猛地收紧五指,盯着令狐思因缺氧而逐渐涨红的脸,指尖是对方血管疯狂跳动的频率,许久才缓慢松开,张口咬在那苍白的唇上,犬齿狠狠地磨碾,直到尝到了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血。
他用拇指按着令狐思冒血的唇,看着俊美的脸上被他抹出一道血色的红,又用那近乎憨傻又执着得不容反驳的声音低声说道:“令狐,你有我,也该够了。”
一个时辰后,令狐思与沈颜相伴着踏入议事堂中。待得令狐思落座,正襟危坐的众人视线都被他那肿似肉肠的嘴吸引了去,顾休与柳逸安对视,心领神会地一同看向沈颜,笑了笑。
只听狼族长老轻嗽嗓子,起身站于殿中,从袖口里掏出发黄的卷轴,捏着一端轴杆,手腕轻抖,便见那厚重卷轴滚落地面,自动铺张开去,直滚到议事堂的门槛发出“咚”的一声,又拐了个弯,继续滚动着。
如此七拐八折终于到头,老实地停在顾休脚下。
令狐思看得有趣,十分好奇这纸上竟是承载何等的精妙文字,能让纸也生出了灵智,于是探着身子看那卷上的内容,一字一顿慢慢念道:
“妖王大典礼节……老狼,这上面全都是?”
狼族长老点头,随后看向顾休:“王之前已吩咐仪式从简,这是经众长老讨论之后,精简的步骤。不知王与虎王意下如何?”
沈颜闭目以灵识扫去,几十万言的仪式礼节刹那冲进了他的脑海,静思片刻,他起身向狼族长老揖礼道:
“若照卷轴所述,继任仪式需二十日方可完成。长时间的欢庆,不仅于修行无益,也极易产生混乱。”
说完,沈颜也望向顾休。
顾休收回一直停在柳逸安身上的目光,脚尖随意踢向脚下的卷轴,那纸张如同受了惊吓般忽然弹了起来,摇头摆尾,以奇快的速度不断缩短,最终回到狼族长老的手上。
长老低头看去,那洋洋洒洒的齐整字迹竟不知为何消失无踪,纸面上唯留妖王亲自写就的两个墨字:
“三日”。
守门的侍卫被堂中陡然响起的凄厉狼嚎吓得一时腿软,不由自主地瘫在了地上,看着妖王与新进妖界备受宠爱的俊朗青年相携离去,留下堂中呆若木鸡的众长老,与不明就里的令狐思和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