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林烁看着我:“因为什么不是很明显吗？林黎早就把你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恨不得马上除之而后快。林家每个人手上都有枪，个别人手里还有炸弹，就比如我那个弟弟林煦。”
“程泽亿怎么保证你一定会安然无恙？所以，他也想除掉林黎。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他去杀了林黎，我负责这段时间保护你。你可能不太清楚，但林黎这段时间可是发了疯地在找你呢。”
我颤声道:“所以，你们定的是周三动手，周四再把我不知不觉地送走？”
“你们疯了吗！要是程泽亿失手了怎么办！要是林黎没死程泽亿死了怎么办！更何况要是他得手了，林黎手下这么多人，他怎么才能逃出生天？这就是你的计划？一个把人逼上死路的计划！”
林烁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他失手了也没事，只不过是日后再找个人去对付林黎罢了。而且啊，我还有个现成的人选。”
“人选是谁？李垚？”
“你啊。”林烁抬步往前走:“痛失爱人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那就化悲痛为力量，解决掉杀死你爱人的仇人。”
我冷笑着:“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你？”
没想到林烁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要是你肯杀了林黎，我是死是活的都无所谓了。”
“真是个疯子。”
“你说的对，我们林家一家都不正常。”林烁撑起下巴。
“妈妈喜欢爸爸，爸爸喜欢妹妹，妹妹喜欢姐姐。林家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男孩是妹妹的孩子。”
“这样的家庭，谁能正常呢？谁都不正常，谁都是疯子。男孩的父亲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爸爸死了。然后妈妈疯了，接着妹妹也跟着疯了，最后妹妹害得姐姐也疯了。”
林烁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我恨啊，我丈夫被人击毙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参与，却因为家族无端的内讧被人害死了。我儿子才两岁不到，连走路都不利索的年纪，腿就被人硬生生地割下来了。”
“那个罪魁祸首在他母亲生日的当天把残肢整整齐齐地端上了餐桌。”
“林黎必须要死！我要让整个林家给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陪葬。”
我静静地听她说完，看着林烁疯癫了似的又哭又笑。
默了默:“我可以帮你杀了林黎。”
“你说什么？”
我呼出一口气:“我可以帮你杀了林黎，但是我需要你把我送到程泽亿身边。”
林烁明显是不相信我:“把你送过去了，程泽亿再反悔了怎么办？”
“他不会的，”我盯着她仅剩下一只的眼珠:“我不会让他看见我的，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担心他会不会死。你也不用找什么借口拒绝我，因为原则上，你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的，对吧？”
林烁思考片刻:“可我手上已经没有适合你的***了，你去了也是送死。”
“反正你只是希望林黎死掉，又不在乎她是怎么死的，对不对？我有我的办法，至少我不会眼看着程泽亿失败被杀掉。”
“行吧，我答应你。”林烁打了个电话:“要是成功了，我的人会在湾口那里接应你们。”
我如愿以偿地坐上车，现在是凌晨三点，周三的凌晨三点。
前方的道路漆黑一片，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能不能活下来，但我想让程泽亿活着。
生是漫长的，死却是每个人生命里一部分。
你说我是棵歪脖子树我也认了，今生要是有机会，我就一直吊着你。
我被带到了林黎和人交易货物的码头，旁边有一个壮汉留下陪着我。
“这个地方足够隐蔽，一会林黎会从码头上下来。估算没错的话，程泽亿会在西南角带人冲过去。”
“林黎手边上的人不少，她上去了把左膀右臂也带走了，剩下的喽喽会有人去解决，你们要对付的只有区区十几个人。”
“但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配有***，林黎身上也有。”
大汉看了我一眼:“你这小身板要是想动手，我建议你在林黎即将上车的时候。等程泽亿他们把对方的火力都消耗光了，你再去。”
我沉声道:“那程泽亿他们会死吗？”
“运气好的话，一命换一命。不好的话，对方应该还会留有几个活口。”
“我混进去。”
大汉拉住我:“你脑子够清醒吗？他们戒备森严，你上去明摆着就是个活靶子！怪不得林烁让我看着你，她就是担心你冲动会坏事。”
“这样吧，一会你跟着我。我给你把***防身，别乱跑。那些可都是真枪实弹，打到你，你可就没命了。”
我点点头，目光却朝东南角搜寻了起来。
下面传来了几声异动。
林黎到了。
下面的人恭敬地替她开道。
对方送货的和她谈了几句，就通知手下把东西送上来了。
“林家主，这几天我听说林家可不太平静啊，事情都解决了吧？”
林黎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圈。
“把货送到了就闭嘴，废话那么多小心被我割掉舌头。”
男人的笑容僵住了，眼里闪过一丝狠毒。
“林家主教训的是。”
要不是看在林家的面上，老子早就剁了你这个女娃娃了。
林黎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嗤笑一声，下面的人猛然掏出枪。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男人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明显慌了神。
“没什么意思，纯属看你不爽。正好我别墅里还差双眼珠子，我看你的就不错。”
“你不要货了吗！”
林黎勾了勾嘴角:“要不是家里那位催得急，我是不会过来拿这趟货的。”
“你个离经叛道的疯子，我要是没记错，林烁是被你关起来了吧？连亲姐姐都……”
林黎眼神一横，男人的大腿就中了弹:“你不配说她的名字。”
双方火速交战起来，林黎被手下护送着离开，东南角的那处人影动了动，却没站起来。
大汉皱起眉头:“情况有病，虽然已经提前有人消耗他们的火力，但林黎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我们先走，去前面那个拐角伏击他们。”
我不敢犹豫，快速跟上他。
另一边。
“这怎么办？他们根本没有按照我们一开始预估的线路走。”
“两边已经交火了，要不要现在趁乱下去？”
程泽亿看了眼下面，又盯着林黎离开的方向:“我们的目标是杀掉林黎，其他人和我们没关系。去拐角，那里障碍物多，可以隐蔽身形。”
几人应声随着程泽亿返回去。
我看着脚下躺在血泊的尸体，深呼吸几下。
这人正是刚刚护送林黎离开的那个人。
大汉把他击毙，而林黎却不见踪影，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找个高处躲起来，这里面弯路多，林黎跑不远。”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巨响，大汉和我对视一眼，马上追过去。
“靠，这死女人手里有炸弹。”
“我们一下子死了八个，受伤七个，眼下就剩四个了。”
程泽亿表情也有些不太好:“分开站，别聚在一起。现在敌在暗，别轻易露头。”
说话间，林黎又朝这里扔来一个炸弹。
巨响就在前面，大汉拉住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黑影。
“还不确定是敌是友，我一会击中他小腿，你再拿着***刺过去。”
我点点头，握紧了手上颇有重量的***。
大汉抬手，一枪过去，那人闷哼一声，朝这里看了一眼。
是林黎！
我举起刀刺过去，大汉却大叫一声:“小心！”
这边的程泽亿已经发现了不对，刚刚明明多出了两个人的脚步声，透着缝隙朝外面望去。
就见到了令他瞬间窒息的一幕。
“李锦！”
一声枪响，***刺入林黎的肺部。
身后却传来骨肉摩擦的声响。
我不敢回头，怕见到我最不想见到的那一幕。
大汉低咒一声，抬手快速解决了埋伏在角落的狙击手。
“小锦……”
程泽亿倒在地上，拼劲全力朝我抬起了手。
“过来，危险……”
我跪趴在地上，眼泪大把大把地掉下来:“你伤到哪了？我，我去给你叫医生来……”
眼前模糊一片，我连程泽亿的样貌都快看不见了。
“不用，我想……再跟你说说话……”程泽亿低咳一声，血液跟着喷涌而出，滚热的液体直接烫伤了我的手背。
“其实……我也没什么……再去交代的……赵生会处理……好我的后事……我就是害怕……你说……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不会的，我陪着你。你去哪我都陪着你，你不会见不到我的。程泽亿，你听见了吗！我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我……听得见……你别哭，我想看看……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你好久没对我笑过了……”
“我笑，我现在就笑！你看好了，你不许睡听见没有！”我随便摸了摸眼睛，尽力扯出个笑容来。
只是血污和眼泪一起糊在脸上，真的算不上特别好看。
大汉不忍地别过脸。全文完
“那天在医院里和你说的话……你不要当真……其实你在我心里真的特别好……好到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我的钱也都给你……肯定不去找其他人……”
“你肯定又要笑我俗……动不动就谈钱……就像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可是我又能怎么办，我就是想给你最好的……”
“以前是我犯浑……干了那么多混账事，你还不嫌弃我，还给我做饭……还给我熬汤……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都有这么好的媳妇了……”
程泽亿瞳孔渐渐开始涣散:“小锦……”
我用力握住他的手，妄图把温度传给他一点:“我在，程泽亿，我在这！”
“我只能陪你到这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又要食言了……小锦，我毁了你半辈子我向你道歉……可我还是不想就这么把你放出去……”
“怎么办……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小锦……”
程泽亿连咳的力气都没有了，血液堵在他的喉咙里。
我把耳朵凑近他的嘴唇，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他。
———————————————————
“李先生，该回去休息了。”护士走过来轻声道。
我茫然地看向她:“他还没来接我回去吗？”
“他很快就会来了，我们先回去吧，外面风大。”
我把头转回去:“我不回去，他要是来了没看见我怎么办？”
护士又劝了几句，见我一点都没听进去，摇摇头走了。
“这人真是奇怪，被送到这已经一个月了。根本没人来看他，还非说有人在等他，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回去。”
护士长压下那个年轻小护士的手:“别乱说话，被送到精神病院的能有几个正常人。”
胡说，我才不是精神病。
泛黄的枯叶落到腿上，我轻轻捻起来。
看着看着，鼻头就有些发酸。
“你说你走得那么早干什么啊，这有人欺负我也没人来帮我。”
“你不是说要缠着我一辈子的吗？我人就在这，你为什么不来啊！”
“我想你了，程泽亿……我想你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却懒得回头望。
“他不会来了。”
“你胡说。”
李垚捏住我的肩膀，眼里的恨意泛滥:“你的程泽亿不会来了，因为他早就死了。”
肩膀被他捏得生疼。
“你骗人。”
“我骗你个精神病干什么？”李垚把我往地上一推，手肘磕到了台阶。
“要不是你自作主张跑去救他，程泽亿就不会为了救你被枪子儿贯穿胸口。所以说呀，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那天的场景一幕幕闪在我眼前，我捂住嘴巴尖叫着。
李垚嫌弃地踢了我一脚:“吵死了。你不是想见他吗？既然他来不了你这，你可以去他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