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依言去碰爸爸的额头,热得吓人。裴纭烧糊涂了,突然神智不清地痴笑一声,握住裴珩的肉手,接过手机问:“你是谁呀?”
贺知洲怕有三长两短,没挂电话,将这话听了正着:“我是贺知洲。”
“哦,那你是我的谁?”
他哑口无言。
诘问仍在继续:“我生病了,你为什么要来?只需要买些药,让人送来就好。”
贺知洲说:“我不放心。”
“放心吧,你又不是我的谁,不用担心。” 裴纭说,虽然神智不清楚,但也更坦诚,说出了更伤人的话。
虽然是事实。
他想好的答案噎在喉头。两人之间的纠葛很尴尬,这个问题他找不到正确的解,裴纭却再三追问,不依不饶。
“你说说呀,别只有我在说,独角戏难唱极了。” 高烧中的裴纭很执着,非要弄清答案。
贺知洲用哑得吓人的声音说:“我......我算是你的朋友吧......”
他们之间始于利益,曾结同心,归于沉寂。
裴纭躺回去,脑袋仍混沌着,只记得叮嘱裴珩道:“离我远些,别被我传染了。”
大人感冒发烧不打紧,临近回F国,裴珩若是生病才真的麻烦要人命。
裴珩离远了些,不舍得真正走开。
贺知洲拎着药上门时,裴珩给他开的门,眼睛红通通泪汪汪的,贺知洲前几次见这孩子,裴珩都故作成熟,今日甫一失态,想来是真的害怕了。
“是叫珩珩吧?” 贺知洲嘴角上扬,温柔地说:“带我去看看你爸爸。”
裴珩点头,哒哒哒领他去了客房。
瞥见裴珩的路径,贺知洲讶异地挑眉,不及细想便被裴纭吸引了目光,他走上前,拆开刚买的体温计,先为他量了量体温。
病人不太配合,他费了好大劲,才在裴纭的挣扎下将体温计塞入对方腋下。
一番退烧药体温贴冷毛巾的折腾,总算将裴纭安顿下来。裴珩掉了太多眼泪,疲乏得撑不住,早早被贺知洲哄去主卧睡了。为了防止出意外,贺知洲也在主卧暂歇一晚——从客房衣柜拿的换洗衣物,上次他在这里留夜时秘书小姐送来的。
睡前,贺知洲还迷迷糊糊地想,如果明天还没退烧,就得送去医院; 等他进入梦乡之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掉进水里后,他被满目的水草缠住,愈缠愈深,窒息前仍留存最后一点意识,贺知洲看见蓝鲸张大嘴,似要吞下自己。
他猝然惊醒坐起身,头上冒着冷汗,环视四周。
约莫是凌晨,天黑得透彻,一切生物噤声歇止活动。这是个纯粹的夜晚,没有水草,也没有蓝鲸。
不过这梦并不是没来由的。贺知洲哭笑不得地低头,看见裴珩睡得不安稳,紧紧搂着自己的腰,一深一浅地吐息。
贺知洲心里软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