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然深了,路上的车三三两两稀疏而过,贺知洲有些精神不济,打了个哈欠。
裴纭语带担忧:“我来开吧,你歇歇。” 他大学期间就拿了驾照,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机会开,现在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贺知洲没多坚持,靠边停车,把方向盘让给了他。
他心知肚明疲惫行驶的危害性,没必要在这种严肃的事情上逞男人硬撑。
三更半夜,路上寂寥无人,路灯放着沉沉暮霭般的光,裴纭怕开车睡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贺知洲聊天。
“这些年不在国内,感觉都没什么变化。”
“其实是有的,” 贺知洲说,头枕在椅背上,有些费劲地想了想:“原来我们家门口那家早餐店,去年搬迁了。听说是老板娘的儿子结婚,她回去帮忙带孩子。”
那家早餐店裴纭印象很深,老板娘灌汤包做得一绝,有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去买一份——有时买两份,另一份贺知洲带去上班路上吃。
裴纭点头:“我发现了,上次来本想带珩珩去尝尝,结果只看见一家重庆小面。”
“重庆小面不好吃,老板总顾及客人不会吃辣,斟酌着放辣油,要么放得太少,要么干脆不放。” 贺知洲小幅度咂嘴,回味那碗味道堪忧的辣汤面,“面也抻得软塌塌,没有嚼劲。”
裴纭稀奇,转过头来看他:“你这几年,居然会主动去楼下吃东西?”
贺知洲自觉说漏嘴,慢吞吞躲开他的视线,亡羊补牢说了一句:“偶尔而已。”
“你都住在这吗?” 裴纭继续逼问,“那我们来的这段时间你住在哪里?酒店?”
“......” 贺知洲假装看窗外的风景,“我有另外的房子。”
在裴纭离开的第二年,他终于受不了旧公寓里Omega遗留的香柠檬味,购置了新房。
搬去新家后却总念着旧房,新房售价高昂,是位于黄金地段的别墅,但是少了几分微妙的温度。
“上次我就想问来着,别装傻,贺知洲同志,你是不是经常住在那间公寓?” 裴纭一记直球,稍稍提高声线。
“是......” 贺知洲只好回答对方,语气弱得心虚,“有时候睡不着,就会过去看看,顺带睡在那。”
“为什么?”
“不知道,好像自然而然就习惯了。”
“嗯......这些年,你和周小姐呢?” 裴纭问。
贺知洲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周小姐?”
“周凝宁啊,你的真爱。” 裴纭说。
这么些年了,他居然还能说出周小姐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名字,可见他表面虽然放下了,内心深处仍对那段婚姻有执念——裴纭能接受各种离婚的原因,唯独不能接受背叛,不能接受贺知洲对婚姻的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