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某一个人,如眼前的花火一样,在他生命里灿烂盛开,短暂停留后,消失在人海。
短暂的寒假伴随着高压的寒假作业终于迎来了开学。
对于重点班来说,几乎没怎么体会到寒假的意义,每天刷试卷刷的天昏地暗,仿佛这寒假只是他们打了个盹。
高二第二学期是关键的。各大高校自主招生也进入章程,三班作为学校重点班中的佼佼者,都摩拳擦掌准备着。
大家把精力放在复习,参加竞赛,准备自主招生资料时,只有余舟安静的没动过。周遭忙碌的身影与他看起来比较轻松的状态形成鲜明的对比。
赵旭忙碌之余不禁问:“你都准备好了吗?”
“没。”余舟说。
赵旭瞪大眼睛,“你不打算拿个保送吗?”
余舟笑笑,“没必要。”
“好吧。”赵旭看着他,唏嘘不已。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到了高二暑假。赵旭作为班上最后一名的常驻选手,也刷进了全国数学集训营,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余舟拍了下他的肩膀,“请客,不请不是人。”
“那肯定请。”赵旭拍着胸脯说,“明天晚上去撸串吧。”
“现在请吧”余舟说,“北门小卖部,喝酒。”
“啊?”赵旭看着他,“好歹我请客,也请隆重点的吧。”
“撸串就隆重吗?”余舟说,“我想喝酒,你正好请,心意达到就可以了。”
“那叫上曲子?”赵旭问。
“嗯。”余舟收拾了下课桌,“你什么时候去集训?”
“还有一个星期。”赵旭拿出手机,拨了曲子的电话。
自从那件事之后,余舟就很少与他们走一块。一个人要么坐在桌上睡觉,要么低头刷试卷。和他不熟的人看着他没多大的变化,跟他走得近的人才知道,他变的异常沉默。
开学之后到现在这是余舟第一次跟他说我们三个去吃东西。
上一次三人坐在北门小卖部喝酒的时候,是余舟英语竞赛得奖。那时他话也不多,但他整个人的状态是流动的,不像现在是静止的。
余舟还坐在上次那个位置,面对着马路看着路上行人,或匆忙,或闲散。喝着冰凉的啤酒,喉间一片苦涩。
参加集训营的同学放暑假后就走了。余舟他们只放了十天假,又回到学校补课。
那天傍晚,天忽然下起暴雨,余舟从食堂出来,顶着雨往教室跑去。爬到三楼平台的时候,抬头往荣誉墙上看了一眼,原本陈夏照片的位置已经慢慢被人取代了,唯一一个写着陈夏名字的栏里,那张照片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撕掉了。
余舟站在那里,愣了片刻,才迈着步子往教室走去。
什么时候连留下来的那点痕迹都被抹掉了。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吃饭,睡觉没有闲暇时间去想别的。复习,刷题,复习。余舟虽没有去参加各种竞赛,时间上却也宽裕不了多少。
六月初,天气有些热了,教室空调老化的厉害,嗡嗡响声很大。阳光从茂密的樟树枝间透下来,晃着有些刺眼。
班上双人座换成了单人座,他还是之前那个位置上。那会复习累了,他趴着眯眼休息了会。
忽然间窗外一声刺耳的蝉鸣让他从混沌中清醒。
他抬头看向窗外,恍惚间回到那个夏天,他也这般趴在课桌上。窗外蝉鸣阵阵,他偏过头看着旁边人握笔的修长的手指,他冲他笑笑,说:“你字写的真好。”
黑板上的数字从三位变成两位又从两位成一位数,那些保送生都离开了学校。赵旭拿到了一个名额,这位班上的尾巴终于跑到了首部,可以冷眼旁观剩下即将考试的同学。
赵旭属于找死型。他在家闲的发慌,提了一袋子零食说来探望劳苦功高的战友们,结果在教室里被人修理了一顿。他捧着头嗷嗷叫着:“余舟,救我。”
余舟放下笔,捏了下眉心,笑着说:“机会自此一次,你且享受着吧。”
说完捡起笔,盯着笔记本发起愣来。
他青春年少的悸动也自此一次,从此再不会有。
高考过后,属于真正的放松时间。余舟并没闲着,他给自己找了几份家教,忙碌的不知早晚。
那天吴清风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听到。等他彻底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上7点了。
他拨了过去,吴清风很快接了电话,不等余舟问,他就先开了口,“分数查了吗?”
“没。”余舟说。
“想好报考哪所学校了吗?”吴清风说,“以你的成绩,各大高校你可以随便填一所了。”
余舟接了壶水烧上,“嗯,我有想去的学校。”
“那就好。”吴清风说,“志愿填报时间注意看哦,别错过了。”
“嗯。”余舟靠到灶台大理石边。
“你一天在忙什么?打你那么多电话没接。”吴清风迟疑了下,问。
“趁暑假给人上补习课。”余舟转过身,拔掉已经跳了开关的热水壶电源插座。
“你……”吴清风叹了口气,“有空多去陪陪老师,以后去上学了,就剩他一个人了。”
余舟默然片刻,“嗯。”
“志愿记得填哈。”吴清风说,“挂了。”
等那边挂了电话,余舟才放下手机。撕开泡面封口,倒水泡面。
窗外庭院里草又疯长了起来,郁郁葱葱的。灯光从屋里投射到院里的那片光亮里几只飞虫在草丛里扑棱着翅膀。
手机再次响起,余舟垂眸看了眼,曲子的电话。
“怎么了?”余舟接了电话。
“填哪所学校?”曲子问。
“c大吧。”余舟端起面往客厅走去。
“你看了你的分数吗?”曲子问。
“没。”余舟把面放到茶几上,坐到了沙发上。
“我帮你看了,你那成绩报c大可惜了。”曲子想了想又说:“不过也行,我跟你填一个学校。”
“你爸妈同意吗?”余舟吃了口面,“他们不是特别想让你报R大,学经济。”
“我的大学我做主。”曲子说,“我对那玩意真不感兴趣。”
“你做决定就好。”余舟说,“我先吃面,等下说。”
“你还在做家教?”曲子趁机问了句。
“嗯。”余舟说。
“你缺钱吗?”曲子问,“把自己弄那么辛苦。”
余舟吃了口面,等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了后才说:“没,就是闲下来不知道做什么好。”
曲子那头沉默几秒说:“等填了志愿我们去玩吧。好不容易毕业了,也该放松一下。”
“嗯”余舟应了句。
屋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有飞蛾围着灯光转,虚幻成影。余舟躺在沙发上握着手机,盯着微信上置顶消息发呆许久。
他想跟陈夏说说话。点开聊天界面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当初分开时毫无征兆,想说的话太多,随着时间的堆积,已经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犹豫再三,在键盘上缓缓打出几个字。
“陈夏,毕业快乐。”
填完志愿之后,吴清风说班里最后一次聚餐。以后天南海北也见不了几次,甚至有些人这一辈子都碰不到,所以一个都不准缺席。
余舟那天去了。班里男生都闹嗨了,说毕业了吴同学也不能再管了。吴清风笑着说:“那就放肆一回。”
他们相互拆着对方的台。说谁曾经想考上班里第一,又因为太难,放弃了。说谁看谁不顺眼,想哪天放学逮着打一顿。又说谁谁喜欢哪班谁谁,又不敢表白等等,这些最后都不了了之。
青春就是这样,满腔热情地投入,最后留下遗憾,往后回忆起来又无限遐想。
赵旭直接喝高了,平时跟跳蚤一样,喝醉就更加放肆了。他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拿着空酒瓶,对席上的人说:“醉酒当歌,人生几何。我在此献唱一首,你们鼓掌。”
余舟坐在赵旭旁边,他把凳子往后退了退,看着摇晃不定的赵旭便伸手扶了下他。赵旭这个二百五以为余舟想和他一起,低头朝他说:“余舟,你歌唱的好,一起么?”
必考清华群里那十几个人都听过余舟唱歌。平常这些人是不会起哄让余舟唱歌的,今晚都喝嗨了,跟着说:“对呀,余舟,你来一个。”
“我不会。”余舟说,“你们听赵旭唱就好。”
“你就唱吧。”一个男同学说,“别装了,谁不知道你呀。”
说话者可能就是单纯想说余舟唱歌好听,但旁人听就不一样了。听到的人都觉这话里有话,一时之间竟都沉默了两三秒;话即说出了口,也没办法收回。
吴清风那会刚好出去接电话,不知席间的事。等返回来时,余舟已经走了。
上完那几家补习课,余舟才真正闲下来。但闲下来那种无头无尾,就像踩在虚空里,看不到摸不着的感觉就铺卷而来。
要么说人总要有盼头。没有长远的目标,也得有些鼠目寸光的追求。若是都没有,漫长虚耗度日就跟失重了一样,只能不断往下坠。
就在他快坠到地面的时候,新的校园生活又开始了。高中没体会过的,到大学里就明显得肆无忌惮。可以旷课,可以通宵打游戏,可以睡懒觉,可以明目张胆地做些那会想做不能做的事。
曲子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驰聘在他的草原上。
余舟每天三点一线,宿舍,读书馆,食堂。虽单调枯燥,却也沉浸于中。在这种单调的时日里,曲子不知道失了多少回恋,又开始了多少回新的恋情。反正每回找余舟诉说失恋痛苦的时候,余舟都挺苦恼的。起初余舟还安慰他,后来连话都懒得回了,只朝他翻白眼。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毕业那天,余舟穿着学士服站在人群里拍毕业照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
他又要毕业了。
这四年里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看校园里的风景,就即将离开。事实上他也把自己隔绝于人群外,活成了独行僧。
时间已经在他身后流成一条河。他回头望去,过往只剩下一个光点。
当晚,曲子说为了庆祝毕业,拉着他去了KTV。余舟坐在包厢的角落里,听着曲子歇斯底里地吼着,握着手机愣了很久。
四年里他无数次点开微信置顶,却未发一字。他只来回翻看聊天记录,重温点滴。
今晚倾诉欲格外强烈。他缓缓打出一行字,点了发送。
“陈夏,毕业快乐。”
“你还好吗?”又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他顿了顿,点了删除,收了手机,起身朝曲子走去。
离校当天,他推着行李从宿舍楼出来,被人堵在了路上。
那人手里捧束花,蓦地递到余舟面前。余舟愣怔了下,看着眼前的花束问:“这是?”
男生长相清秀,瘦瘦高高的。话还没说,脸先红了,“我喜欢你,余舟。”
余舟挺诧异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我注意你两年了。”男生说,“大二有次听你说喜欢男生,我就注意你了。”
余舟笑笑,“我有喜欢的人。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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