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浣踱步打开房门,遂见一名面生的弟子掂着一方食盒站在门外。
此时送来暑饮属实晚些,但念及是清云让弟子特意送来的,曲浣不好回绝,便从他手中接过。
“告诉清云观主无需这般上心,待我和其他居士一般即可。”
曲浣轻声吩咐那名弟子到,却见其目光空洞未曾应答,似乎是走了神,于是拿手拍去那名弟子的肩膀,莞尔一笑,“辛苦你了,代我向清云观主致上一声谢。”
“啊……居士用完暑饮早些休息。”小弟子的眼中回过些许神采,继而搭垂着头机械般地离去。
这等年纪的少年总爱被些心事烦扰,曲浣倒也见怪不怪,遂提着食盒转身回了房内。
清云这份茶点当是备的精致,月见花煮过的茶水冷却后放上几块冰糖,再用些时令水果削成薄片放入其中装点,于这等炎热夏季来说委实是份佳品。
曲浣恰逢口渴,这碗暑饮来得也尽如人意,于是仰头一饮而尽,末了,竟还有些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唇齿舌间,不免令他回味。
些许是甜味抚平了他内心的繁杂思绪,曲浣不多时便觉困意上涌,上床前便已连生了几个哈欠,只不过此一觉并未如此安稳。
他如坠噩梦,梦里时而冰天雪地,恍惚间又觉得烈火焚身,半梦半醒之际浑身已然湿透。
又不知过了多久,曲浣猛然从梦中惊醒,火一般的焦灼感仍旧淡淡斥着全身,喉间更甚火烧火燎饥渴难耐。
他颤巍巍摸黑下了床,像是条脱水许久的鱼儿一般极度渴望着水源,曲浣并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这般,只觉此时心间惶惶不安,脚步竟也有些虚浮。
一壶茶水很快饮下大半,身上的热意不减反增,曲浣默念着清心诀,那股燥气才稍平息了一些,他草草理好衣襟,继而推门离开了房内。
道观后山有处清潭可供沐浴,潭水清凉,恰好可以消除身上些许热意。
此时辰正值宵禁,观中不免会有夜巡弟子来回走动,曲浣踱的小心谨慎,讶然发现一路上并未见到丝毫人影,反倒静谧得有些不同寻常。
他心间隐生不安,当下便改了主意折身朝着前院走去。
此时的道观中俨然是另外一番情形,雾气各处弥漫,死一般的寂静,廊下照明的灯笼不知何时全都熄了,除却半遮半掩的昏淡月光,再无任何其他亮色。
曲浣只得掐诀在指尖凝出一片明光,不料身上那股异样感竟也愈发强烈起来,隐约觉得体内像是有股相悖的气力在四处乱窜,扰得他心神极为不安。
他摇了摇头,继而加快脚步行路。
清云的房间就在山腰不远处,这一路上他快速奔过,未及临近便瞧见多名道观弟子匍匐趴在地上,曲浣心生一紧,当即俯身仔细查验,所幸这些人只是昏迷了过去,面上甚是安宁祥和,并未有什么性命安危。
房内清云亦也伏在床上昏迷不醒,只不过见其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昏迷前苦苦支撑过。
曲浣用力喘了口气,浑身燥热让他难以忍受,刚想要抬手将衣领扯得松散一些,动作将行了一半忽而在半空顿住。
“李临·······”他在口中喃声默念,旋即目光下沉。
离去前,曲浣带走了清云放在桌上的那把长剑,他亦知自己踏入了对方设下的圈套之中,此间独留他一人清醒,至于目的何为,是否冲着自己而来,这些已无暇再顾及,也再无退路可寻。
一路赶至李临房中时,见屋内床上皆空无人影,被褥冰凉,显然人已不在多时。
曲浣眸中逐渐染上厉色,强忍着体内不适将灵力缓缓注入长剑之中,继而捏着诀飞身离去。
凌乱的被褥上规整地放着一张白纸,其上写道:如欲救人,城外隍庙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