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浣在它耳边轻声呼唤,生生鸟低唳一声,缓缓朝下落去。
结界外并未有天兵值守,或说结界同他离去前相比显得稀薄许多,连半分生气也未察觉,曲浣心生一紧,在生生尚未着地之际便已翻身跃下。
从未迎来朝阳的地方,看不到日出与日落,一方沙地尽是血染的痕迹,碎瓦与未燃尽的篝火。
沙地留不住血水,却留住了血的颜色。
曲浣呼吸一滞,踉跄着站稳脚步,眼前的景象着实给他不小的冲击。
他见过天界中最美的山湖风光,也见过凡界中最凋敝的荒地百川,独独未见过鲜血淋漓的尸山堆叠。
曲浣身子似有些麻木,浑身血液像是顷刻间停止了流动。
其中有些还是他认得的面孔,虽只有几面之缘,寥寥几语的相谈,但都还记得。
从堆叠的尸体中搭垂着一条细瘦的手臂,如若不仔细瞧看倒以为是个孩童,就那般软绵绵无力搭垂着,干涸的血迹在其上留下数道滑痕。分不清究竟是他的亦或其他人。
“阿阳……”
曲浣终是认出了手臂的主人,心中像是被狠狠蛰了一下,彼时那少年满脸血污,双眸仍是不甘一般未曾闭上。
是了,他又如何甘心,明明期许着有朝一日能够看一眼外界的风光美景,从此不被束缚在这片灰黑的囚牢。
些许死前,他原本的憧憬与向往都在血污与绝望中化为了灰烬。
曲浣双目通红,指甲深嵌在肉里,但面上却未有滴泪,他心中极痛,却又是极恨。
命不出自他手,却也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曲浣咬一咬牙,转身便要离开,却于这时从尸体中忽地探出一只血手,死死抓住他袖口不放,同时拌有微弱气息传来。
“仙……仙君。”
曲浣蓦地一怔,当即将其从中提起,却赫然发现这人唯余留下上半身,在这一拉一扯下,内脏也从中脱落下来,血淋淋铺满一地,溅落的血水染红了他的衣摆与白靴。
曲浣心头一颤,以手贴在他胸膛之上缓缓渡起灵力。
那人早已是末路穷途,像是强忍着一口气撑至现在,他拼命地抓住曲浣手腕,断断续续道:“仙君……仙君不要白费灵力,幸好,幸好你无事。”
曲浣托起他身子,让他尽量觉得舒服一些,颤抖着声音问道了“告诉我,在我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宴挺那叛徒……他将沧溟海关押的恶徒放出……仙君,仙君快回天界,将此事告知天帝……”
“好,你放心。”曲浣嗓音里浸透着沙哑,像是极力按捺下某种即将冲破出笼的情绪。
那人目眦欲裂,像是吐出最后一口生气,“他们离开并未多久……妖族已拿到了,拿到了螭杌和魔珠……不日,便要与天界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