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辉应了一声,合上手里从明月台回来就拿着的书;接过碗来,看都没看便一饮而尽;福生立即斟了一杯茶给顾清辉漱口,去除嘴里的药味。
顾思满今天起的早,几乎在顾清辉离开没多久,天还尚暗的时候就醒了。顾清辉没有再像从前,一到晚上就必须要欺负他。所以顾思满精神状态也在谷雨之后越来越好。他拿着手炉捏着一跺小小的红纸包,站在明月台门前看树上的积雪。阿翠在一旁冻的小幅度的跺脚。
顾思满照例抽出一张大的给了她作了开年的赏钱,“阿翠,其实论年龄得叫你一声翠姐才是。新年好啊,今年也要劳烦了。”
阿翠算是这顾府下人里,最会眼鼻观心的一个。自大少爷被二少爷接去“治病”之后,府里不仅神不知鬼不觉的少了几个嘴碎的下人不说,几天后大少爷回来虽明显有心事,但却是眉眼含笑的。她再怎么傻,也能猜到这俩人之间定是有事发生过的。也不能说肯定,只能算一个女人的直觉。至于何事,她自是不必知道。
“大少爷说的什么话,可不敢乱了主仆辈分。再说小时候阿翠家里穷,为了弟弟能活命,十二岁就被爹娘卖了窑子。要不是阿翠死活不愿进楼被老爷路过撞见,又要不是老爷宅心仁厚看我实在可怜,特意从人贩子里买回来服侍才四岁的少爷的话,阿翠早一条白绫吊了去了。况且少爷良善,从不欺辱下人不说,对阿翠更是像亲人一样,又何来的劳烦,照顾少爷一辈子是阿翠的本分才对。”
顾思满的脸藏在厚厚的毛领里,冻的微红,他叹了一口气:“过了春分,我就让父亲做主给你多拿几分嫁妆嫁了吧。前厅的顺子,我也觉得人挺好的。”
阿翠是又惊又喜,她眼里续了眼泪,被冷风吹的十分不舒服。过了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劝顾思满进屋:“少爷,您都站在这快两个时辰了,进屋吧,外面凉。这风刮的大,年夜饭也还早。”
他不接话,盯着找食的三两只麻雀从树的这头飞到树的那头。顾清辉终于从冷辉阁姗姗而过,走到他身边道:“哥哥?怎么立在这寒风里?”
顾思满这才把视线从天上移到眼前,带着一丝欢喜转过身来。
“二少爷,您劝劝大少爷。他在这站了两个时辰了。”
顾清辉看着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打趣:“是吗?哥哥故意在等我?”
顾思满避着顾清辉戏弄的目光,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开口:“娘今早从城外回来,给了我一个东西。说是在观兰寺求的,舍利子,能保平安。很灵的,给你。”
从心口的衣服夹层里掏了半天,他才掏出来一块被捂的热热的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红布包;这东西其实是他自己去求的,被他仔仔细细的放在枕头底下的棉被的夹层里压了小半个月。顾清辉接过打开,一颗温润的舍利子串着许多上好的小颗玛瑙攒在一根牛筋绳上,是一根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