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蓝衣在宫内消息也传不出来,他们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封锁了所有连接宫内外的消息。
“如若你们肯压制二哥,本王便许诺淮阳的安然无恙。”
陆远达的声音尤在耳畔,赵雪阳默默拿起茶盏。
“现在北边满族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皇室血脉崩殂,除去混有异族血统的老七,大哥也算是废了。世子,你在宫中也算是跟我们兄弟几人一起长大的,二哥的为人你也清楚。一旦他得了权力,北边先后我不知道,南边却一定会是他要下刀的砧板。”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不放摆在明处。”赵雪阳说。“你怎么跟我保证不会动淮阳呢?我不相信你会不心动,到时候借我们的手铲除异己,便集中起来对付我们。荣王,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理由来劝服我。”
陆远达讪笑一声,目光停顿在某一处,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你会有所顾忌,实际上我并不属意皇位。事成时候我便屈居人下,扶持尚在襁褓中的陆兆。朝中你有我一个位置便足够了。”
“你什么意思?”赵雪阳惊疑不定。“废了这么大的功夫你不属意皇位?”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陆远达穿着中衣,外面披着一件薄衣,看着清瘦的身子着实有些风骨。明明还是舞象之年,再成熟也难免有些年轻。
他脸上挂着陌生的笑容,看着赵雪阳,极英俊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我蛰伏多年,从小就屈居人下首,谋划了这么多年确实是废了不少心血。但是人没有别的追求了,对于权力的欲望就是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但是我现在不一样了。”
“嗯?”
“内子上个月初诊出已有两个月身孕了,我现在有了家室,也有了个未出世的孩子。这段时间我彻夜难眠,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候父皇年轻,后妃也多。我是在女人们的尔虞我诈中长大的,现在夜夜都梦到我的妻子孩子遇到我小时候的事。突然发现追了那么久的权势也不那么重要了。”
赵雪阳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别看他年纪小,阅历也不多,在官场上时间不久但是也会看人。
突然发现上次面对面跟陆远达交谈的时候,这人眼里浓浓的野心和心机。这会儿却在那双眼里看到的却是含杂了太多别的东西。
他的心不坚定了,勇气也没有了,人一旦有了软肋,做事就会有后顾之忧。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他现在心里不满满地还在念着不远处的某座楼宇里的小喜子吗?
他以为荣王会给他画一张大饼来让他牵制宁王,但是没想到却是用这种妥协的方式。他是为了家室失望那个位置,但是淮阳如果借势而上,那这以后的江山说不定就是谁的了。
他不相信荣王没有想到这些,赵雪阳还是对陆远达的话有些存疑。就出母妃还得靠他帮忙,姑且先留下疑虑,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吧。
在陆远达没有拿出实际行动来表示之前,他不会相信他。
与眼与眼
思绪回笼,外头的脚步声响起,赵雪阳抬起头,手里还拿着凉透了的茶水。
“世子殿下,这是王爷特意交代的早膳,请您用过之后先回大理寺销假。王爷特意嘱咐我提醒您今天的早朝也不必上了,您先回自己府上休息吧。辛苦您了,我们定不会让闲杂人等打扰到您。”
来人应该是王府的管家,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却十分妥帖,礼仪也十分到位,应该是从宫里出来的。
赵雪阳点点头,看着面前的吃食也有了胃口。
连日赶路本就疲惫,昨天也没有休息就被带到这里坐了一个通宵,就算是他早有准备,身体上还是有些受不了。
他多少吃了些东西,天色亮起来了。他正要起身辞别,出了角门撞见有丫鬟领着一个女大夫匆匆往后院去了。
赵雪阳本无意探听,却听见管家十分着急的询问:“小桃,怎么了这是?”
叫小桃的丫鬟十分着急,福了福身子回答:“王妃早早就醒了,说是身子难受,刚刚一看更是出了红!”
“这这这怎么回事!赶紧去看看。”管家也跟着着急。
赵雪阳脸色未变,想起陆远达之前的话留意了一下。
“这胎还没坐稳,便见红实在不是好兆头。”丫鬟嘀嘀咕咕。
女主人的事是府中一等一的大事,管家是在宫中时从小就伺候着陆远达的老人,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疼。他心里系着主子的第一个嫡子,做事也有些心神不宁,赵雪阳出门的马车等事项都需要他去安排,难免有些分心。
赵雪阳也不勉强,适时提议道:“先生便去看看吧,我晚些动身回去也不妨事的。”
管家推脱一阵,还是去了。
王妃的院子跟陆远达挨着,他就呆在小院的凉亭里,看着隔壁进进出出的下人。
没多久人就回来了,看样子是没什么大事。管家过来,正要说话前面又来人说是又几位大人到访。
赵雪阳微微一笑:“去吧。”
管家歉意的行礼,暂时离开。
仆人端来茶水和糕点,赵雪阳就坐在院子里。
这个院子不大,虽是天潢贵胄,又是在安京,可这王府连淮阳王府的一半都及不上。
赵雪阳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来,亏得他父亲天高皇帝远管不到,怪不得每回南下的巡抚都要参一本淮阳王僭越、奢侈。
隔壁的丫鬟送女大夫出来,站在月门后的丫鬟怯生生又有些好奇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