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圣旨交出来。”她对蓝衣下命令。
蓝衣脸上依旧是那种超脱的淡然,对现在的局势好似没有一点反应。
寝殿大门大开着,外面为了黑压压的人群,宫殿的外面的宫灯照亮了整个夜空,但是那泛着寒芒的银色铠甲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泛着杀气。
“来人,将人都拿下!”冯贵妃没有多言,直接下令让外面的人进来制服这些人。
今天的事怎么样的形式被外界知晓,全在她们的一念之间。
蓝衣捧着圣旨,微微后退几步,站在了几位阁老那一起。几个老头子眼皮挑了挑,隐晦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的将脚步往一边挪了挪。不过很快发现不对又顿住了。
“万贵妃,你在干什么,你想谋反吗?!”太后厉声呵斥,饶是此刻她的态度依旧强盛。
一队禁卫军顺着台阶往上跑,陆远达和惠妃像是认命一般没有动作。
陆明渊一直关注着这个一直跟在惠妃身边的六公主,六公主看似天真娇憨,在皇帝死后却只是表演性地掉了几滴眼泪,此刻目光及其具有侵略性的看着冯贵妃。
变故只是在刹那间发生的,陆远达上一秒还在安抚母亲和妻子,下一秒就暴起袭向万贵妃。
陆明渊警惕着他,马上出手格挡,万贵妃慌乱的后退几步,狼狈的差点绊倒。面容更加扭曲了。
“宁王御前不敬,将他抓起来押入天牢!”
“谁敢?”惠妃站起身,素来温婉的面容上挂着肃然的表情,气势瞬间大变。六公主搀扶着母妃,保护在她和楚梦斓的身前。
楚梦斓换孕后身体一直不好,跪了那么久脸色早就白了,这会儿见了这个阵仗也吓得不行。
冯贵妃冷笑一声,想质问她何来的底气说这种话,但是下一秒就听见外头的传来了喧闹厮杀的声音。
变故陡生,让她深感不安。进来的十几人加上陆明渊竟然暂时不能顺利拿下惠妃荣王等人。
转眼间宫门的禁卫军就被一群人撕开了一个口子。来的人是一群穿着玄色飞鱼服的督查卫。
他们是隶属于皇帝的,人数不及禁卫军多,却个个都是精英,办事机构在宫外,无诏不得进宫,能这么快赶来肯定是提前就安排好的。
本来一边倒的局势呈现翻转,冯贵妃咬咬牙,看见那群黑衣人领头的高大男子,正是荣王的得力臂膀许文昌。
此人武功极高,手上此前极为受皇帝器重,就连宁王几次向他下手想要除掉他,都不得其法。
许文昌手里的短刀上还沾着血,俊美的脸庞是骇人的冷冽,带着周身浓烈的杀气踏入殿内,目光缓慢且极具森然的扫视了一圈所有人。似乎在警告。
这样一尊煞神谁敢招惹?在场多是深宫女眷和未成年的孩子,见此有人发出就叫,而后惊恐地捂住嘴。
就连太后也不敢直面对方的气势,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意,一股血腥气倒是更像漠北的军将。
试图截获冯贵妃的陆远达收了手,他实际上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兄长。”陆远达对着许文昌称呼兄长,面对他的亲兄长冷漠的下令:“制住他们。”
男主不愧是男主,天命所归,不管是什么逆境都能转圜。
人群惊叫着往角落里躲去,皇帝的尸体像个摆设一样被人遗忘,想必他的灵魂还弥留在这一方小世间里,就是不知道作何感想。
太后被长公主抓着手往人群后面躲,但是她岿然不动,仍旧站在原地,常年挂在手腕上的菩提子被她拿在手中慢慢转着。
蓝衣终于融入了众人的气氛,两个魂灵般悄无声息的走到人群最后面,一时没有注意到她。
许文昌轻易制服住了冯贵妃,拿捏她,宁王不敢轻举妄动。
“皇儿,不比管我!”女人头上的金钗步摇失去了平常的静态优美,不断被迫发出撞击声,许文昌不难烦地皱了皱眉头。
冯贵妃这句话激怒了陆远达,他望着外面铲斗在一起的两方人马。禁卫军毕竟人多,渐渐处了上风,这样拖下去情况就不利了。他多少有些犹豫。
楚梦斓苍白着脸靠在他身边,眉头蹙着。
对兄长的那一丝怜悯和不忍在妻子下意识的反应下被打破。
都到了这一步了,他若是犹豫仁慈,自己的妻儿母亲妹妹就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到现在他已经不是在为自己战斗了,而是被迫自保。
就像他上位后第一个会清楚掉宁王和冯家那样,若是宁王上位,他们必然要遭殃。
陆远达思忖了一会儿,来不及犹豫,在母亲期许的目光下,缓缓闭了眼睛:“宁王陆远达,忤逆君上,藐视正统,妄图篡夺社稷。本王承天恩,顺应纲常将诛之。”
一字一句,整个大殿死一般寂静,不知是谁先惊呼一声。接着便是呜呜咽咽的哭嚎声。
他们见证了兄弟相残的一幕,新帝登记后比不会容忍他们活着。之前皇帝留给他们都后路写了整卷圣旨,怕是也会跟她们一样,变成秘密永远不见天日。
前途迷茫,这些还有大半辈子的人怎么能够不难过?
“不——你不能!”冯贵妃目眦欲裂,嘶声吼道。“他是皇子,是你兄长!你这是弑兄……皇上尸骨未寒,你怎敢?!!”
惠妃看着这个恨了半辈子、压了她半辈子的女人,终于褪去了那张温柔谦顺的假面,快意地看着她。
六公主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无条件战队自己的哥哥,但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杀死他的二哥?
“……”楚梦斓欲言又止,她生性善良,亲眼见到皇室兄弟相残,心里实在接受不了。
但是识得大体的她选择了没有在这个时候提出质疑夫君的决定。
许文昌不管那么多,他就像是一把只由陆远达掌控的利剑,只会执行命令,不会质疑。
他掐着冯贵妃的脖子,不理会女人的挣扎,手上一使劲,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后,殿内唯一一个大声叫嚣的声音消失了。
只见冯贵妃身体像瘫软的面条一样软了下去,双目还保持着睁大的样子,嘴巴张开还未合上,喉头还没发出的声音再也不能发出来了。
这个活了三十几年,高傲了一辈子女人死了。
就这么以这种随便的方式死在了这里。
大悲无声,陆明渊呆滞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仿佛灵魂出窍,冷漠地感受着自己的悲痛。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许文昌像丢弃一个物品一样将尸体丢在地上,抽出腰间的短刀走向陆明渊。
陆明渊迟钝的眨眨眼,身边王妃的哭泣声让他回神,来不及悲伤,巨大的悲恸让他双目赤红,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猛兽。
“你杀了我母妃!你这杂种——”
他推开宁王妃,就要上前迎战。
宁王妃跌倒早人群中,有人扶了她一把,来不及往后看,手中冰凉的触感领她下意识低头去看。
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长匕首赫然在她手中,她来不及思考那么多,眼里只有宁王赤手空拳与许文昌对战的场景。
王妃一把将手中的匕首抛给夫君,大声喊:“王爷接着!”
宁王余光一闪,伸手接住了武器,此刻他像是一头孤狼,不要命的缠斗着敌人,势要撕咬住敌人的血肉!
站在两人身后的陆远达和惠妃等人像是一个看客,冷漠且残忍的看着他们搏命。宁王妃心凉了半截,心知自己和夫君是一体的,濒死便升起一股无畏。
她转身想看是谁给了她匕首,却见一张张恐惧惶恐的脸,一时也不知道是谁。
蓝衣站在帷幔后面,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场好戏,手上的两封圣旨赫然变成了三封。
阁老门一个个面如死灰,他都是肱股之臣,亲眼见着他们辅佐的皇子们自相残杀,不亚于掏心挖肺。
许是陆明渊杀意太强,竟然连徐文昌都暂时不能解决了他。不过片刻便有禁卫军和督查卫的人赶来了大殿外,见到主子命悬一线,冲上前要帮忙。
现场更是一片混乱,可怜那些养尊处优的皇室成员,向来只会用手段杀人,哪里亲身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
满天的血色都成了他们这一生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