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蛛已除,肃冼脱去了身外那条的素白寿衣。一身大红飞鱼服披着一条黑色披风,前胸和两肩上分别绣着金色四爪飞鱼纹,一长一短两柄带着细长流苏的绣春刀分别别在腰间两侧,比起昨天初见时的俊俏,更多了几分威风凛凛的煞气。他脑后束着高高的马尾,柔软的红色发带点缀在黑色的发丝中,随着风轻轻扬起,使得那霸道的气势底下又透出了几分少年气。
二人在义庄前分别。宁桓望着肃冼渐渐远去的背影,隐隐约约见到他的身后跟着昨夜里的那个细长的白影。可当他再一次看过去的时候,目之所及处又只剩下了肃冼一人。宁桓摇了摇头,心道应是自己看错了。
宁桓向北走了五里,确实看到了一个村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奇怪的是整个村庄里却没有任何烟火的痕迹。在有了昨晚义庄的经历后,宁桓实在不敢贸然地闯进这片奇怪的村子里。日头沉下去了,四散的雾气把天空中最后一抹光线给挡住了。宁桓又冷又饿,无奈之下只好敲响了临近村口那户人家的大门。
“咚——咚——”
“吱呀——”一个七八岁的女娃突然从门后探出了身,她歪着脑袋看着宁桓问道:“你是谁,是来祭拜喜子娘娘的吗?可是阿妈说今天客人满了,不能再留客了。”
月光映着女娃苍白的面色,她穿着一条鲜红色的对襟马褂扎着两角冲天辫。不知道是不是宁桓的错觉,他似乎在女娃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宁桓一愣,心道原来如此荒凉的地方也会客满,着实感到了奇怪。
正当宁桓打算告辞去别家碰碰运气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响动,那声音听上去怪异,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飞快的贴地爬行。
女娃转过头看着屋内,半晌她回过了头看着宁桓,嘴角慢慢露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在惨淡的月色下显得尤为诡异:“有个客人退房了,阿妈让你进来呢。”清清脆脆的嗓音招呼着宁桓,不知为何,宁桓竟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不过这附近已无人烟,若不想遇上昨晚之事,只能寻个地方先落脚。宁桓咬了咬牙,随着女娃一同进了屋。
屋子里面一片漆黑,那女娃掌着一根蜡烛走在前面。
“你们为什么都不点灯?”宁桓问道。
“喜子娘娘厌火,不让点灯。”
“喜子娘娘是谁?”宁桓复又问道。
“……”女孩不做声了,宁桓只好做罢。
女娃悄无声息地在前边带路,步伐走得飞快,宁桓只有小跑着才能跟得上她。“哒,哒,哒”,狭窄细长的过道里留下了宁桓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们走了很久,宁桓不知道小小的土屋里头竟然要走这么多路。最后女娃领着他来到了一个阴冷的大堂,空旷的厅堂内燃着幽幽地烛火,正好照亮了正中央的木桌和六把椅子。
女娃指着唯一的一把空椅子对他说道:“坐,阿妈一会儿就过来。”
宁桓本想问女娃有没有这附近有没有可供租凭马匹的地方,可一转身女娃就已经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清冷的声音纯净如玉,尽管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仔细一听甚至还有些熟悉。
宁桓一抬头,就见肃冼驾着腿正坐在桌子边的另一张椅子上,皱着眉头不满地看着他。
“你怎么也在这里?”宁桓有些惊讶。
肃冼挑了挑眉,朝宁桓身后望去。而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宁桓看到了一个站在墙角的扎纸灯奴,穿着同方才那个女娃款式相同的对襟马褂,露着一丝阴冷的笑容看着他。
“娘咧!”宁桓一惊,后背顿时被冷汗浸湿了,他身体僵硬的呆坐在椅子上,声音不成调的问道,“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你说什么地方?你有见过谁家厅堂烧得是黄磷制成的长明灯吗?”肃冼站起身打量着周围,“红砖雕花八角莲花顶倒像是宋朝时候的墓葬风格。”
“坟墓?”
“宋墓六个部分,那纸扎小童引我们穿过墓道左转进了这里,所里这里应该是北耳室,也就是专门用来放供品的地方。”
“供……供品!”
宁桓懵了,回想起了方才遇见的诡异情形:“我按你说的一直往北走走到了这里,遇到了……等等,你怎么会在这,可我明明看你是朝南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