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就是一个蜘蛛精,想在‘却邪’‘灭魂’的刀下活命,简直就是白日做梦。”银川的头转了一圈,她漂浮的身体离地约莫半尺,正好与宁桓对视,冷哼道:“你这个怕死鬼,莫不是见了这蜘蛛精就吓的要逃跑?”
宁桓连连否认:“冤枉冤枉,我真的只是担心锦衣卫大人。”银川哼了一声。
宁桓可能知道怎么哄姑娘开心,毕竟看了京城多少话本以后,纸上谈兵也不是不可。可是当下是如何能讨一只纸人开心,虽说姑娘家们都爱听别人夸漂亮,可是看眼前的这一位的打扮,一看也不是寻常姑娘。宁桓顿时觉得他又不行了,索性闭紧了嘴巴呆站在一旁不言语。
爹爹说了,男人少说话,女人少生气。不过到也没见得宁桓娘有少生气过。
“孤坟冢,玄夜泣。九泉荒野,鬼惆怅。”山洞里又开始响起那哀怨的歌声。
“你是谁?”宁桓猛地一抬头,向着四周望去。
“孤坟冢,玄夜泣。九泉荒野,鬼惆怅。”那鬼声还在继续缭绕。
宁桓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那女子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此时山洞中传来一位女子悲凉凄婉的哀叹:“公子,能救救奴家吗?”都说魑魅魍魉精怪者善于蛊惑人心,宁桓皱眉道:“我自身都难保,如何来救你?”
只听那女子道:“奴家被那妖邪困住了。在那蛛王身下藏着一个水晶棺,你将棺材打开奴家便自能出来。”
远处肃冼与蛛王打得难舍难分。人面蛛王体型硕大,在肃冼面前形同一座小山,可即便如此,它尖利的螯爪和獠牙却也不能碰到肃冼半分。肃冼踩着人面蛛前肢的螯爪,终于在它的一声嘶吼声下一跃上了它头颅。上面爬满了大大小小的人面蛛,青白色的巨大婴儿脑袋,蛛身上边还带着粘稠的黄浆,像是刚刚出生。见到肃冼,便如虫潮般的涌了上前。宁桓屏息看着眼前这一幕,但一阵刀光剑影后,地上也只留了一片“蛛”首离身的残肢。
人面蛛王在剧痛中疯狂的原地打转,螯爪在地面划出了一道深深地沟壑。可就在肃冼看似胜券在握时,蛛王突然停了下来,它缓缓地朝肃冼张开了嘴,蛛王的口中竟露出了另一张女人脸。
眼前的一切实在出乎意料,女人顺着人面蛛王的嘴巴慢慢地爬出来。皮肤青灰,全身像是涂了层蜡油般滑腻,手足皆被砍去,爬行间露出腹部中央那块黑漆漆大洞。
肃冼紧皱着眉,漠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情。这是“湿尸”,意为大凶。
“人彘?”
“这是……”银川瞧见眼前这一幕,全然不复刚才那般轻松,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湿尸,她对宁桓道:“待在这里别动!”宁桓来不及发问,白影带着一道疾风就已经不见了踪迹。
湿尸比人面蛛王要难对付的多。肃冼早年曾听师父说起,说那一年齐王在四川成都起兵谋反,战火烧了七天七夜,生灵涂炭,因为无法处置如此多数量的尸骸,无数死去将士的尸体被就地填埋,称“万人坑”。次年,有官吏上报朝廷,称当地妖邪作祟,鬼魅横行。皇上派镇抚使苏成效携一十二位锦衣卫前往调查,遂在城北万人坑内发现了一具湿尸,啖尸体以为食,聚万人的怨怒化形而成。“镇抚使殉身,锦衣卫仅剩二人存活,终降服了妖物。”
几个回合下来,肃冼的身上新添了不少的伤口,全然没有方才与蛛王战斗的优势。身后,人面蛛群在虎视眈眈,眼前又新增了一个恶鬼相拦,腹背受敌,难以脱出困境。
宁桓眼见肃冼处于下风,心中焦急万分。人面蛛王挥动螯爪想将肃冼扔下来,宁桓隐约看到了它身底下的透明的水晶棺,他想到了方才的那个女子:“若是我放你出来,可有什么好处?”
“奴家可以助公子脱出困境。”那女子声音一顿,继而缓缓地道。
宁桓虽不信这女鬼所言,但当下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她答应了就应该有办法救他们离开。
宁桓微微蹙紧了眉,记得方引他进来的纸扎小童提过“喜子娘娘厌火”。“厌火?”自古火能辟邪克鬼,宁桓的黑眸紧盯着那蛛王,估摸着这妖怪大概怕火。只是若能用火驱赶固然好,可要是这普通的世间凡火要不能威慑住它反而惹恼了这蛛王又该如何是好。
宁桓眼见着蛛身上的肃冼渐渐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他焦灼地思虑着,半响他叹了口气,左右横竖都是死,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孤注一掷地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