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切记,要小心‘它们’。”
“烛九阴的真身莫不是就在这佘人镇中?”肃冼问道。
杨琼摇了摇:“自然不是。烛九阴,瞑乃晦,视乃明,这里。”他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他制造出的一片混沌之境罢了。”
“你二人莫不是忘了,我如今早已是一个死人了,出去的路自然与你们不同了。再说了,你爹娘他们,不会希望你落得与我们一样的下场。”杨琼看向肃冼,望着肃冼一脸凝重的神色,似是安抚般地扯了扯嘴角,他轻轻拍了拍肃冼的肩头,“佘人镇也好,困龙局也好,至我也该是终了了。你啊,就该带着你的小媳妇儿离开,别淌这趟浑水了。”说着,怅然的眸光落在了宁桓的脸上,不经意地扯出一抹笑容。
肃冼纤长的眼睫微微颤了颤,他沈默着,良久未说话。二人都未将杨琼口中的戏谑之意放在心上。
“那……那是在那扇门后吗?”宁桓小声问道。不怪他好奇心重,手札最后的那几句话似是山谷深处荡出的回响,一直梦牵魂绕在宁桓心头。赵婉娘所谓的佘人镇的秘密,会不会就是指烛九阴的真身?
“什么门?”杨琼微微拧了眉,却是一副不解的摸样看着宁桓。
宁桓闻言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原以为杨琼早已看过了手札中的内容。于是宁桓指了指角落里的手札,说道:“那上面有些,您莫不是不知晓?”宁桓见杨琼一脸惊异的摸样不似有假,也有些愕然,继续解释道,“那手札上面写着,赵婉娘逃出去了,她开启了那扇门。”说着拾起了地上的手札,弹了弹泛黄面上的灰尘。
“不可能!”杨琼低吼了一声,夺过宁桓手中泛黄的书页,“不可能……”他口中喃喃地重复低语道。“那个手札我不知翻阅了多少遍了,上面根本没有写到那扇门。”宁桓与肃冼皆不语了,纸页在死寂的空气中时不时传来一声接着一声“沙——沙——”的响声。
“我们前往佘人镇的第三日,婉娘的腿已经蛇化至走不动路。是我把她搬来了此处,也是我亲眼见到她阖上了眼睛。”杨琼宽大的手掌紧攥起了拳,力道竟扯得那沓泛黄的书页一同起了褶皱。他空洞的双眸目视着虚空,喃喃地道。
“看来在你之后还有人逃出了佘人镇,然后在这手札上面留下了那几句话。”肃冼沉着声说道。
杨琼的脸色变了变,他缄默了须臾,口中微喘着粗气:“若是当年八人中真有人逃出了佘人镇。”他顿了顿,眼眸忽地看向了肃冼,“只有两人我未亲眼见到他们死亡。”
“那两人就是你爹娘。”
肃冼猛地一怔,他的背脊挺拔地微有些僵直,“你是道,我……我爹娘?”
“是。”杨琼的话音方落,三人的头顶忽响起了一声巨大的轰鸣,一声龙吟般响彻天际的嘶吼自外边传来。石室猛地剧烈颤抖。杨琼的脸色顿时大变:“不好,烛九阴醒了。”
烛九阴?振聋发聩的轰鸣声灌入耳中,把宁桓的思绪搅成了一团浆糊。烛九阴醒了?此刻,他脑海间只剩下了这五字。
“咯啦——”一声,石室的墙上忽地裂开了一道半寸宽的缝隙,如盘亘在石墙之上的巨型蜈蚣,顺着墙角自三人头顶蔓延。在晃动的火光下,宁桓望见了砌在内里的大片白惨惨的尸骨。他尚未回神,大块大块的石头已经“劈里啪啦”地自墙上落下,溅起的碎石屑劈头盖脸地砸在了宁桓的身上。宁桓喘着气,被肃冼拉到了身后。
“轰隆——”
“轰隆——”锣鼓声天般的巨响仍在持续……
颤动持续近半柱香的工夫,终于止了下来。
“停……停下来了?”宁桓从肃冼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惴惴地问道。
“嘘——”肃冼示意宁桓噤声,轰鸣声止息后。头顶上方逼仄的暗道出口内蓦然响起了一阵“细簌”的奇怪响动,“有东西进来了。”肃冼压着声道,他拇指在腰侧的刀柄上轻轻摩挲。
宁桓紧抿着唇。三人静默了下来,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一处,半晌,那“细簌”的响动忽而止了。
正待宁桓方要松下口气,只见逼狭的出口处缓缓探出了一张人脸,那是一张如石灰般惨白的人脸。在晦暗的火光下,像是腐烂的白色肉块堆砌在了巨大的头颅之上,只有那眼鼻嘴三处隐隐约约浮现出五官的轮廓。
“咯咯咯——”那人脸朝着三人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宁桓的呼吸猛地一窒,那张人脸缓缓探出了暗道的出口,他颀长的脖子扭了扭,脸上的五官逐渐变得清晰。“这……这个人。”宁桓的头皮一阵发麻,他僵硬地朝着身侧望去,脖子发出了一阵“咯啦咯啦”的轻微响动,他望着杨琼,愣愣地说道:“是你。”
冷恻恻的阴风擦着耳畔边而过,石室内的光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