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展在桌案上的宣纸上绘着的赫然是鲜衣怒马的俊美少年,只是那双凤眸并非是方才的讥诮寒冰,而是满目温柔宠溺。
穿着蟒袍的少年收了笔触,抬眸的刹那,桃花眸里的点点微光尽数敛去。
“孤听闻,慕容星告退后,驾马出宫,至今未曾归来。”
“回禀殿下,确实如此。”
修长的指一点点将半干的画卷收拢,邵关凝眸看向跪伏在地上的内侍。
“怎么,平西侯世子,便可不遵我大梁律法,擅自出入东宫?”
内侍一惊,连忙磕头道:“殿下息怒!是奴才办事不利,冲撞了世子,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邵关等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父皇几日前刚同孤说过,慕容世子德才兼备,乃大梁股肱之臣。若非你怠慢世子,何至如此?”
邵关转开视线,淡淡续道:“来人,将此人带下去,没入掖庭!”
慕容星自侯府安排了影卫,于日暮踏上东宫的石阶时,几个侍卫正押着失魂落魄的内侍自正殿而出。
引路的小黄门名唤冬九,乃是邵关的贴身内侍。冬九领着他进了偏殿,方才低声行礼。
“慕容世子,殿下今日身体不适,已然歇息了。殿下说,今日是他失礼,怠慢了世子,望世子莫要放在心上。”
慕容星停下脚步,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了怀里的少年纤瘦的腰线,喉结微动。沉默一瞬,方才微微颔首。
“殿下多虑了。臣既然领了陛下的旨意,自当尽心辅佐太子。”
冬九试探着看了一眼神色冰冷的少年,在心底叹了口气。
自家殿下倒是颇为看重这位世子爷,这样的软话,还未曾听殿下说过。只可惜如今东宫羽翼未丰,人家未必领情。
“世子好生休息,奴才先退下了。”
慕容星在房中翻阅完影卫收集的密报,按着眉心起身时,窗外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东宫的守卫并不松散,但对于军侯世家的世子来说,想要不惊动侍卫潜入正殿并非是什么难事。
偌大的殿内熄了灯火,显出几分被黑暗包裹的空寂。
慕容星放缓了脚步,几乎无声地走至邵关的榻边,半俯下了身子。
邵关并未听见任何的声响,自然也没有被惊醒。睡着的少年只盖了一小块锦被,精致清俊的眉目紧锁着,在黑暗的微光中映出些许阴影。
梦境里是仿佛仍在昨日的前世种种。
那时,慕容星亦是以伴读的身份住在东宫,有时奏报众多,他房内的烛火便会一直燃至深夜,直到慕容星进来哄他去睡。
慕容星打横抱起他一路走到榻边,然后或是哄他睡着,再出去替他批阅奏报,抑或是欢喜而隐忍的一场贪欢。
克制不住的时候,晨起时他的颈侧锁骨会布满暧昧的吻痕,衣衫遮掩不住,便只能称病不朝。
邵关紧锁的眉眼忽然舒展了一些,可是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面容便复又紧绷起来。
杨凌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哪怕是重生一世,他对那些阴谋算计所知道的也不过冰山一角。
父皇年迈,却放任众位皇子夺嫡争得死去活来,东宫受各处制衡,他想要去查探杨凌背后的势力,亦是困难重重。
而慕容星,曾经同榻而眠的人,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什么也不知的陌路人。
慕容星静默地站在原地,目光一寸寸地掠过床榻上的少年清隽的眉眼,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
直到天光破晓,一夜未眠的少年才返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