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峤没想到他敢顶撞自己,起身看着他,“你在讽刺我?”
方邵扬把空碗一放,“我吃饱了。”
两人的第一顿饭,就这么闹了个不欢而散。
下午六点,天色渐暗。
贺峤出发去机场,坐进去才发现开车的不是方家的司机,而是方邵扬。
“爸说让我送你。”他还是昨天那件牛仔外套,表情写满不情愿。
贺峤把手提电脑包放在膝上,不冷不热地道:“是么,那就劳驾你了。”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贺峤没听清。
“没什么。”
等车子拐上主干道,贺峤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的决定。
方邵扬的车技简直可以用极差来形容。
外面夕阳似金、晚霞如画,车里的人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在车子第九次压到实线、第三次险些追尾以后,贺峤强压下内心的怒火,抽出纸巾擦了擦濡湿的掌心:“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大三学过,拿了本以后开得少。”方邵扬不敢一心二用,双眼紧盯着前面的路,一脑门子紧张出的汗。
这也不能怪他,他妈让他学车已经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可能还有闲钱买车?如今方永祥又颇有严父风范,他哪里还敢提要求。
“下个红绿灯靠边,换我来开。你这样的技术上路是对自己和他人不负责任。”贺峤板着脸,大人训小朋友一样盯着他,却见他忽地手臂一紧,向右猛打方向盘——
嘭!
一辆送外卖的摩托车斜插过来抢红灯,他们的车躲闪不及,一头撞在了马路的球形石墩上!
霎那间方邵扬的头在方向盘上重重一磕,短暂的眩晕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出事故了!
他第一反应是下车看那个外卖员,对方被车头擦到,整个人从摩托上掉了下去,好在速度不算太快又有头盔护膝,眼下只是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痛呼个不停。
“没事吧?能站起来吗?”
“你怎么开车的!哎哟疼死我了……”
路边几个行人赶紧过来把人扶起来,七手八脚地搀到一个台阶那儿靠着,其余的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方邵扬又后怕又着急,正六神无主时,不知是谁问了他一声:“车里那个是不是晕过去了,怎么半天没动静?”
他脑子里嗡一声炸开!
冲回去拉开副驾的门,贺峤脸色痛苦地蜷在座椅上,意识有点涣散,被他喊了好几声才恢复清明,手想去解安全带。邵扬急忙代劳,半跪在车边问:“峤哥你哪不舒服,头晕不晕?!”
刚一动,贺峤就被一股钻心之痛攫住心口,顿时肩一松倒回椅背,“腿……”
见他疼得脸白如纸,方邵扬简直自责到无地自容。伏下去一看,贺峤的腿上没有伤口也没流血,但那个电脑包不知怎么搞的就抵在腿跟车子中间。
“你等等我!”
方邵扬想也不想,脱下牛仔外套就铺在路边的平地上,然后又跑回去,一手从他膝弯穿过去,另一手揽着肩要把他抱出来。
“你……你别动我……”贺峤显得很排斥,身体不肯配合。方邵扬急得五官都皱了,尤其是鼻子,鼻根皱巴巴地耸着几道纹,像哄他一样粗声粗气地说:“你靠着我,我抱得动你的,你相信我,我肯定不会把你摔了。”
这是贺峤第一次,被小自己这么多的男人抱。
方邵扬把他打横抱出来放在牛仔外套上,上身搂在怀里不着地,动作像对待传家宝一样小心极了。贺峤眼皮颤动了几下,昏黄的灯光中看见他满头的汗,心里只有四个字:害人害己。
“我不是故意的峤哥,真不是故意的。”
“医生马上就来了,你再忍忍。”
“腿疼得厉害吗,胸口闷不闷?”
“……”
说了好多话以后,贺峤终于大发慈悲动了动唇,“你……”
邵扬差点儿喜极而泣,俯身去听。
贺峤的头枕在他胳膊上,下颏微微仰起,嘴唇离他耳畔极近:“你闭嘴。”
温热的气息里满是无奈。
方邵扬懵怔两秒,听话地闭紧了嘴巴,但眼睛还是像长在他脸上一样,忐忑又小心地观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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