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无籍实在太了解徐溪眠的性子,初时还担心徐溪眠的身体,但眼见着徐溪眠瘾上心头,不打这一架怕是浑身不舒坦,便不再试图阻拦,只是同秋桂一道将应娘的穴道解了,站在一旁细细观战。
黎远山初见裴无籍往这边来,甚是畏惧担忧,他所抱婴儿是汪天成的血脉,满庄人死血流,只剩这么一条生命,他生怕这些人要施以毒手,但眼见三人中谁也没有与他为难的意思,也只顾手忙脚乱照看怀中小儿了。
徐溪眠多年未见徐因醒,爱恨交织,复杂的情绪一涌而上,加之年少时他就曾以徐因醒为目标,一直勤学武功,想的就是有朝一日与徐因醒比肩,如今他用另一种全然陌生的身份,时隔七年再次对上徐因醒,更是想让徐因醒明白他的厉害。而徐因醒却不知为何,心中无端厌恶对面这个男生女态的魔教妖人,对方面具遮挡,身形细弱,畏畏缩缩,张口闭口都是一副勾人姿态,与传说中那个荒淫无度作恶多端的魔教教主裴君迁形象重叠,叫他反感非常。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在空中交缠而斗,地上几人几乎已经看不清两人的动作招式,只觉快如闪电,耳边狂风猎猎,呼啸不止。徐溪眠脚下踩着火舌跃上屋顶,高声笑道:“秃驴,你们少林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嘛,比起我们血焰教的功法,实在是低劣!”
他心中对徐因醒有恨,对少林佛禅更有恨,几年前他在听竹寺所遭受的一切,虽是他自作自受,但他并非圣人,难免迁怒,因此刻意出言挑衅。事实上他心里清楚,徐因醒武功高强,学了少林武学更甚曾经,就连令人闻风丧胆的血焰掌对上徐因醒也占不了半分便宜。
徐因醒独立于屋檐,衣袍被山风卷得哗哗作响,火光将他白色僧纱染成红色,倒使得他一贯清冷的面容平添几分艳色,活似妖僧。他勾唇冷笑:“竖子猖狂。”
白衣僧人一脚踏碎脚下琉璃飞檐,疾冲上前,右袖挥拂,一记禅门寒风掌便直袭徐溪眠前胸而去。
徐溪眠站在原地,却并不动作,只是周身真气翻涌凝聚,却是换了另一种内功心法来迎击。裴无籍原在廊道里静静看着,眼见徐溪眠双手垂在腿侧,遽然内旋成拳,暗道不好,电光火石间便已踏着云梯步飞至两人身边,一手揽过徐溪眠,另一边却来不及出招应对,只得硬出一掌与那禅门寒风掌正面相对,两掌相抵,裴无籍嘴角渐渐溢出鲜血。
“无籍!”徐溪眠急道,更是要汇聚内力出招。
裴无籍却紧握了他的拳,侧目看他,微微摇头。徐溪眠看着裴无籍,紧咬牙关,最终,还是愤然卸力。
徐因醒见这二人当着自己的面,眼神胶着、神态暧昧,心中竟无端烦闷,掌间内力不自觉间大盛,却见裴无籍口中鲜血越浓,仓促间便要撤掌。
他并非要取人性命,尽管他本身并不慈悲在怀,但也装在和尚的皮囊之下,端坐佛前诵经多年,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对生命的怜悯。他此番应黎远山之邀,本要同黎远山一同上太乙山,为太乙门的老掌门医治病疾,并不知晓汪天成之事,不过见有人痛下杀手,心中不忍,方才出手救下那无辜小儿,这才知道黎远山此行约他在苎萝山见面的具体缘由。
徐因醒行走世间,乃是游医野僧,路见不公,便插手一二。血焰教在此灭人家门,恶果已成,他无意除魔卫道,本来只想救出黎远山而已,却被魔教魔头言语相激,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