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一方沾了鲜血的素帕,玄烨的手轻轻颤抖着,展开一看,只见帕子右下角,绣着玄清二字——那笔迹,正是出自玄清玄烨玄极三人师父之手,世间仅此一方,绝无可能是伪造。
玄烨脸色瞬间惨白,这方帕子玄清素来是……
迫不得已拔剑伤人以后,擦拭剑身鲜血时用的。
剑光灼目,就在此时,徐溪眠瞬间放大的瞳孔中,映出了徐因醒手中疾速递出、狠狠刺向玄烨后背的剑!
“徐因醒——!”
徐溪眠的嘶喊声穿破云霄,他四肢锁链登时齐齐绷断,眨眼间闪至玄烨身侧,猛地将他往边上推了一把。
下一秒,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降临,徐溪眠呼吸短促,起伏不止的胸膛前,尖锐的利剑颤抖不止,徐因醒眼底血红地看着徐溪眠,额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克制忍耐到了极点。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拔剑戒备,却听四下窸窣,无数面容腐烂的活死人蜂拥而至,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徐溪眠顾不得徐因醒的利剑是否还会刺向自己,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身边,凑到耳边狠狠道:“哥,你说过,只能听我一个人的!”
如梦初醒一般,徐因醒眼中阴翳尽褪,看着徐溪眠,眼底隐有自责。
“没时间骂你,”徐溪眠一转身,面朝敌人,拿后背对着他,“先活命吧。”
刚才剑光闪烁之时,红绡与秋桂便已经从这处消失不见,找不到人影,闻颂和叶悬也才反应过来。
徐因醒把剑还给闻颂,他的剑早被徐孟河夺去,身上没有兵器,方才受红绡命令,杀了玄烨,拔的是闻颂的剑。
玄烨将场上一看,也恢复了镇定。
“玄烨老头儿,我就说,有活死人,”徐溪眠偏头和他说,“你现在信了没有?”
玄烨活了快一辈子,倒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语气教训,笑了笑,“老衲惭愧。”
徐因醒冷瞥他一眼:“我看您一点也没觉得惭愧。”
玄烨从一开始审问徐溪眠,就是在玩假把式,明明知道太乙山上那些尸体有蹊跷,也没有提出来,一路演戏,直到玄清的帕子出来,才算是真的有些崩溃。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徐溪眠轻嗤,“我看你们这些和尚一个个都挺会说谎的。”
他阴阳怪气,徐因醒哑口无言,玄烨只是眯着眼睛事不关己地笑笑。
玄极及时复原了地面,各派人士渐渐退到正中,望着外围的死傀儡严阵以待。
另一边,朝廷来的钦差大臣虽然还算镇静,但手下几个官兵显然已经不行了,握着兵器的手微微颤抖。
玄烨吩咐几个和尚过去保护他们,朝外围高声道:“来者是客,既想取老衲性命,何不现身一叙?”
“失敬失敬,”一个稚嫩女声从死傀儡身后传出,红绡摇着纸扇信步走来,朝玄烨和四方一拱手,“不愧是玄烨大师,这般都没能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可真是叫我十分为难。”
红绡一出来,惊落无数眼球,又见她虽然是七八岁的小女孩,说话却如此成熟,更加惊诧。
玄烨呵呵一笑,“小女娃,你折腾这么大一番阵仗,是要做什么呢?血流成河,非我辈所愿,有什么心愿,不如讲出来大家听一听,何必大动干戈?”
红绡冷笑一声,收起折扇,“老和尚,你废话可真多。我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愚蠢的心愿,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杀人欲和收藏癖罢了,尤其是对男人。”
徐溪眠跃出一步,冷冷看着她:“你才是褚师雪吧?红绡在哪儿,把她交出来!”
“哟,是眠眠啊。”褚师雪眼睛亮了亮,众目睽睽之下,变换了样貌,只见她皮肤之下骨骼凹凸起伏地涌动着,眨眼之间,恢复成了褚师雪原本的样貌。
小孩衣物承受不住大人的体型,猛地碎开,众人移开目光回避视线,她却淡定从容,从身后秋桂手中接过新的衣衫,穿戴好了,再度看向徐溪眠。
“想想你还未曾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倒是蛮可怜的,今日给你瞧瞧,死的时候也该了无遗憾了吧。”
徐因醒寒声道:“今日该死的人是你。”
褚师雪看着一派清醒的徐因醒,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恢复胸有成竹的模样,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向身后招招手。
很快,十个面戴青铜面具的人出现在褚师雪身边,每一个都气息绵长浑厚,步伐稳健。
褚师雪看着场内的人,如同看着待宰的牲畜,“不妨猜猜,这里面都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