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今日身穿月白色长衫,长发随意用一支青色玉簪束起,又在两鬓各垂下一缕,双杏眼清澈明朗,带着些许好奇与疑惑,随着视线的移动,眼波如光华般流转。
好一位翩翩少年郎。
季兰殊下意识地露出温和的笑容,他站起身,朝少年走了两步,却很快就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也顿住,而后慢慢淡去。
只因少年看见他后,原本笑着的唇霎时紧抿,眼中的神色忽然变冷,看向他的目光满是警惕与抗拒。
季兰殊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皱,心中不禁疑惑:为何这少年见到他会是这幅神态?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好似并未发现少年骤变的态度一般,笑着对少年说:“昨日在下在店中见到一副冬景图,心中甚喜。想必掌柜也与公子说了,不知在下可有这个荣幸,能请公子为在下再画一幅?”说完还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期盼与欣赏展露无遗。
樊奕在见到季兰殊的那一瞬间,浑身血液都似乎倒流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以至于一抽一抽的疼,他的手脚冰凉,身体像是被人点了穴,僵直得一动都不能动。
他的脑海更是嗡嗡作响,不断闪着几个大字:怎么是他!为什么是他!
而季兰殊此时说的话对樊奕来说,是何等熟悉!
曾经,他也是一脸温和的站在樊奕卖字画的摆摊前,轻声说:“公子如此有才,在下十分钦佩。因在下对画技也略为精通,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将公子请回府中做客,一起探讨?”
樊奕站在原地,听着季兰殊那虚伪的话语,心中慢慢涌起一股不甘的情绪。
凭什么只有他还记得曾经那些不堪的往事!
季兰殊这辈子还想将他骗回王府,简直是做梦!
想到季兰殊此时什么都不知道,樊奕毫不犹豫的挂上了他曾经作为影帝时,那招牌式的得体笑容。他慢慢放松紧绷着的身体,淡淡地对已经走到他面前的渣王爷说:“自然是可以,还请公子先说明要求,小生自会按公子说的画。因为是指定作画,价格方面,要比这挂出来的贵一倍。”
季兰殊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在下想要请公子帮画的,是在下府上一处景物,不知公子可否移步,到在下宅院内一叙?”
原本季兰殊在没见到少年时,不过是想请这里的画师帮画一张自画像,给母妃送去,以示自己近况。但见到少年那一刻,他就忍不住换了说辞。
少年长得如此出众,怎能在这小小的落霞镇里,活得如此粗糙?
他想将人带回府里,精心周到的照顾他。
少年喜欢丹青,又画的好。恰好自己府上景致处处皆可入画,只要他见了,自然而然便流连忘返!
季兰殊甚至都能想到少年去了自己府上后,露出的惊艳又兴奋的神情。
“若是如此,小生恐怕无法为公子作画。实在对不住,请公子另寻才俊。”
少年冷清的话语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季兰殊的畅想。
他居然回绝了自己!
季兰殊不敢置信地盯着少年,深邃的眼中温和逐渐褪去,换成了不悦。
他凤眼微眯,慢慢地说:“公子,不如,你再好好考虑?”
这一刻,季兰殊身上的气势忽然变了。他温和的假相因樊奕的拒绝应声消散,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凌厉且危险。
樊奕却不受他气势的压迫,依旧面不改色。他重复道:“实在抱歉,请公子另请贤才。”
这样的季兰殊,曾经的他见过无数回,怎会害怕?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给季兰殊伤害自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