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跟踪
运河水汩汩流淌,官船行驶在其中,快而稳健。
季兰殊静静站在甲板上,看着橘红夕阳慢慢向西挪移,任冷冽的晚风撩拨他身后的长发,不言不语。
他已经站了许久。倾长的背影里依旧挺拔,在暖色的晚霞里,静谧如画。
躲在暗处的船夫奴仆们不住的偷偷地张望着,悄声谈论着楚王爷卓越的风姿。
侯在一旁的左一忍不住上前,轻声唤道:“王爷。”
季兰殊并未转身,只应了声。
左一接着道:“按您的吩咐,已将礼品送至陆家,皇商竞选那儿,也派人去打了招呼。”
季兰殊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言。
左一见此,知自己该退下,他看着王爷,又道:“王爷,此处风大。”委婉劝他回房,以免受寒。
季兰殊依旧站着不动,似是出神。在左一即将转身退下时,问道:“他们可用了晚膳?”
左一顿住,回道:“樊公子精神不济,只用了些粥便歇下了。小公子倒是十分精神,正由奶娘带着。属下过来时,还未睡下。” 季兰殊闻言,点了点头,朝船舱走去。
奶娘抱着小樊歆在房中来回走动,轻哼着软糯的歌谣,哄着他玩。
一个转身,就见主子正房门处走进来,立刻低声见礼。
季兰殊接过孩子,在奶娘战战兢兢的指点下,生疏地抱在怀里。他轻声逗着儿子,温柔得不可思议。
退至角落的奶娘悄悄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很是震惊,暗道传言不可信。
人都说楚王爷位高权重,风流倜傥,脾性嚣张乖戾,可他现下如寻常人家初为人父的青年一般无二,对小公子温柔宠溺至极。
还十分有耐心,一直抱着不曾放下。
直到小樊歆打着哈欠,在他怀中慢慢睡去,季兰殊见状,只好将儿子放进被汤婆子暖过的被窝里,让他睡得更安稳。
末了季兰殊吩咐奶娘:“好好伺候着。”这才出了房门。
他回到自己的落脚之处,挥退了要上前为他解衣的婢女,独自坐在桌边,伸手倒了杯酒,慢慢啜饮。
几杯温酒下肚,季兰殊忽然拂袖一挥,将桌上的酒壶酒盏尽数扫落下地,似是犹不解兴,他站起来,提脚用力一踹,把桌子也给踹翻倒地。
他眼中怒火与愤恨交加,烧的凤眸通红。无以宣泄的他转身狠狠一拳砸向雕花的床柱子。这一下,他用了八成的力道,指节上瞬间泛红,床柱也被他砸断,承顶立刻塌了一角。
门外的手下听到内室的动静,立刻小心询问:“王爷?”
季兰殊偏过头,朝门外厉声喝道:“滚下去!”
外头立刻静如寒蝉。
季兰殊看也不看被他砸得狼藉的内室,转身走到隔间。他站在窗前,看着黝黑的江面,似笑又似嘲讽的低声道:“小樊,你何至如此?!”
两日前。
季兰殊终于说动了樊奕,让他跟着自己回京。不想樊奕却向他提出想见那陆荣。
纵使心中不虞,季兰殊还是答应了他。
毕竟他的小樊受人恩惠是事实,临行前正式与人道别也无可厚非。
季兰殊本不用出面,只吩咐手下定好地方,备好佳肴美酒即可。
可等樊奕一个人出了门,他立刻就又坐不住了,心中如抓肝挠肺般难捱。于是堂堂的楚王爷十分掉价的做起了跟踪人的举动。
樊奕与陆荣见面的地方是家酒楼。季兰殊进了与他们隔壁的雅间。他给了小二一锭银子,指了指与他一墙之隔的雅间。
小二很是上道,带着他往里间走去。
里间有些逼仄,却是与樊奕所在的雅间相通,只用一块大屏风隔开。若来的客人多,又不想坐大堂,只要将这块屏风移开即可。
季兰殊点头,小二搬来张椅子给他坐下后,便退了出去。
他静静的坐在屏风处,一边笑自己此举实在有失身份与体面,一边却竖起耳朵听着小樊与那姓陆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