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第七书>历史>梁间燕by白心逸> 第二章 求签不过尘缘

第二章 求签不过尘缘(2 / 2)

  燕宸无力地朝年青笑笑,说本就是我当守失职,只有我一人领罚已经是皇上开恩。

  年青有些着急,“这又不是大人的错!”

  “不是我的错……”

  确实啊。

  东宫是太子住的地方,他烧东宫,分明就是在警告我这个前朝太子。我的生死,不过是在他一念之间。

  哼,真是个不简单的小皇帝。

  来日方长……

  东宫失火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多大争议——毕竟这天子发了话,谁还敢乱嚼舌根。

  燕宸在军营的日子却难过起来。右将军欧阳毅下了命令,让燕宸去兵器库守着。兵器库湿潮,为了保护兵器就得天天擦拭,晾晒。燕宸的身体本来就没恢复,每天在兵器库呆着,染了咳疾。从五品骑都尉居然在兵器库里天天擦拭兵器,说出去实在是让人笑话。年青沉不住气,和嘲笑燕宸的将士起了好几次争执。燕宸倒是淡然,这命令到底是谁下的他心知肚明,他只是觉得这小皇帝报复人的方法也是太小孩子气。

  这种人怎么配做帝王?!!

  年青取了水,舀了一碗端到燕宸面前。

  “谢谢。”刚喝了几口,燕宸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人您没事吧?”年青一边帮燕宸顺背一边说,“您身体还没恢复,这些活就让属下来做吧。”说完就开始擦拭那布满潮土的兵器。

  燕宸盯着年青看了会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突然问年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您是我的大人,我当然对您好了。”年青说话总是带着一种少年的清爽坦率。他说大人是好人,大人对年青好,年青自然对大人好。

  燕宸听他这话,觉得好笑,便接着问,我怎么对你好了?

  “嗯……大人不像伙房那些人,大人从来不骂我,也不打我。”

  “呵,是吗。”燕宸笑笑,“……年青,你是什么时候入军营的?”

  “属下十岁就在军营了。我从小就没娘,我爹是先帝的手下,可惜在打进皇宫的时候死了,我就一直在禁军军营里呆着了……呀,属下又说错话了!”年青打了自己脑袋一下,“叫你这混脑子,管不住自己的嘴!”

  燕宸摇头,说无事,你父亲的事情和你也无多大关系。

  听燕宸不怪他,年青立刻傻笑着说,我就知道大人心地善良,不会计较过去的事情!

  这句话让燕宸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他无奈摇头。

  我要是真的不计较过去的事情就好了。

  有些事情,不是计较不计较,记恨不记恨——那是融在血中的责任与命运。

  ……所以我不能死。

  哪怕前方万分险恶与艰难,我都只能走下去,不能回头。

第二天天还未亮,欧阳毅派人送话,圣上让送新铸好的金佛去伽蓝寺。燕宸看了眼还在地铺上熟睡的年青,叹了口气。他给年青掖好被角,然后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气带着湿润的气息,或是在兵器库呆的时间长了,抬头看橘红的朝阳都觉得刺眼。

  燕宸的咳疾还未好,还得抱着一尊金佛爬山路,到了寺院门口已是气喘吁吁。

  他扶着石像深吸了几口气。

  “贫僧就知道今日就贵客临门。”

  燕宸闻声抬头。

  那位僧人笑容和蔼。

  静松大师是当今圣上钦点的伽蓝寺的住持方丈。据说皇帝五岁的时候染过恶疾,幸得静松大师相救,才活了下来。小皇帝对静松十分信任,时不时就找静松参讨佛理。

  静松引了燕宸去厢房,沏了杯茶给燕宸。燕宸呷了一口,顿时感觉喉咙一阵清凉。

  静松笑道,“大人的喉咙舒服点了吗?”

  “多谢住持。”燕宸说,“早闻静松住持医术高明,果然名不虚传。”

  “燕大人不应该怪贫僧吗?”

  “嗯?”

  “皇上责罚你了吧。”

  燕宸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静松如此直接。

  ……既然住持这样说了,那燕宸也就直说了。人家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况且我还帮过住持,不知道住持为何要害在下?

  静松摇头,说贫僧并不是想害大人。

  “大人可还记得从贫僧这里抽到的签文?”

  “自然是记得。”

  “劫缘皆是因人起,由因至果。燕大人如今的劫难,不过是当初种的因现在的结了果。”

  “当初的因?”燕宸大笑起来,“是啊,毕竟如今已是另一番天下。”

  “贫僧说的不是这个。”

  “哦?那是什么?”

  我可不记得我和那小皇帝还有什么私人恩怨。

  静松又给燕宸沏了一杯茶,声音沉稳缓慢,“大人聪慧博识,总会想明白的。”

  燕宸皱起眉头。

  ……我想不明白。

  若是说只是因为我是前朝太子,威胁到梁玄靓的皇位,他大可杀了我以绝后患。可他留我一命,封我做一个无权军官,处处刁难,到底为何?

  我种的因?

  “大人,现在三更,该去巡夜了。”

  “嗯。”

  那日从伽蓝寺离开之时,静松送了燕宸几包药茶,说是可以缓解咳疾,这几日燕宸的咳嗽果然好了很多。

  年青还是不放心他,带了披风非让他披上。他就笑了,说这才八月初,你要热死我啊?年青立刻摇头,“呸呸呸!大人才不会死!”

  “呵,你啊!”

  皇宫里过了三更就要熄了烛火,除了宫殿门前固定的几个掌灯,见不到半点光。好在今夜明月当空,照得人的影子清楚,也算是有点生气。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脸庞的时候,让燕宸心里轻松了许多。他慢声唱到,“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年青听得糊里糊涂,“大人,您这念的诗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是看见这一轮明月,有感而发罢了。”

  明月当空,人生的自由得意,也就在这一时了。

  突然,远处天空的光落入他的眼中。

  明明皇宫里半夜不让点这么多明火的……

  那个方向是……

  “那是皇上的寝宫。”年青半遮着嘴,小声说到,“属下听说,皇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被人射瞎了左眼。这夜里皇上就让宫人把寝宫里的灯都点亮了,估摸着是害怕黑,才把这长明宫照得跟白昼一样。”

  “他瞎了一只眼?”燕宸身子一僵。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夜里,他也遇到过一次梁玄靓,他看自己的眼神十分让人不舒服。

  他的左眼,暗的深沉。

  劫缘皆是因人起,由因至果。

  ……这么说?!!

  过去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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