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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贰负(2 / 2)

“你这头像是南京的秦淮河吗?”安良扫了二维码后把手机递给秦淮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秦淮摇了摇头,他的脸一半落在楼道的阴影中:“随便选的一条河而已。我先上楼了,安医生回去的路上小心。”

他似乎迟疑了很久,才用比前面轻很多的声音说:“到家了告诉我一声吧。”

安良给自己戴上头盔,将自己的脸隔绝在暗沉沉的面罩之后:“好。”

安良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七点多了,重庆的天黑的早,他出门的时候没有开灯,此刻家里一片寂静无声的漆黑。

安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将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在一屋子的暖黄色中才觉得自己找回了一点活着的实感。

等他换了拖鞋踢踢踏踏往厨房走准备给自己做个饭的时候,他才想起来秦淮让他到家了给自己发个微信。于是安良摸出手机点开秦淮的头像,打了几个字:“我到家了”

秦淮回微信的速度很快,但是很简略,只有空落落一个“好”字躺在屏幕上。安良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秦淮的朋友圈看上去不像是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封面也是一条河,而朋友圈的内容更是少得可怜:唯一的一条朋友圈看日期还是四年前的八月底发的,只有一张图片。

那张图片让安良看着本能地觉得有点不舒服。图片是黑白的,是一头鲸鱼跃出水面的画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水面通体都是漆黑的,唯独鲸鱼是雪白的一条,看着就让人觉得压抑。

安良在学校里学的是精神医学类专业,对心理分析那方面只是有一点涉猎,在大学的时候学过房树人和Rorschach Test。但是他不需要任何专业知识,也能准确地感受到这幅画传递出来的情感不那么让人舒服。

安良盯着这张画看了许久,鬼使神差地点击了保存。

除了这条朋友圈之外,秦淮竟然一条朋友圈都没有再发过,又或许是他把发过的朋友圈都删除了。

安良把微信关了,揉了揉自己的脸,长叹了一口气。

秦淮就像一条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暗河。

“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安良在自己家空无一人的厨房,盯着秦淮的微信头像慢慢问道。

这天晚上睡觉之前,安良拒绝了陈奇他们几个拉他五排的邀请,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他犹豫了片刻,在搜索栏里输入了秦石明三个字。

一下子跳出来很多新闻,但是当安良仔细浏览了一遍之后,他却发现这些新闻的关注点其实不在秦石明,而在受害人秦石汉身上。

秦石汉生前似乎是本地挺有头有脸的一个人。安良粗粗看了一遍,就发现他是本地最大的新能源公司的头儿,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一堆诘屈聱牙念不顺口的头衔。几张新闻图上的秦石汉看上去也是意气风发,精明世故得很。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篇新闻是赞美他的品格的。看上去秦石汉不仅是个企业家,还称得上是一个慈善家,本地女童助学组织就是他一手牵线搭桥办起来的,解决了许多农村女孩上学的问题。

然后他的人生就在六个月前戛然而止了。

关于这一段新闻描述得很详细,大约这种凶杀案是老百姓们最爱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他是被自己的亲生哥哥杀的,兄弟手足自相残杀是亘古不变的狗血话题。在本地一个论坛底下关于这件事什么样的猜测都有,许多人都觉得兄弟二人应该是因为社会地位不对等,财富不均而反目成仇的。秦石明在犯事之前,似乎只是重庆下属乡镇的一个小办事员,工作虽然稳定但是也没什么发财的机会。在面对家财万贯的亲弟弟的时候,心理不平衡而痛下杀手似乎也不难理解。

论坛底下的留言有好几条都简直是不堪入目:

“老祖宗说嫉妒心能杀人嘛,这不就是个例子了。”

“亲生兄弟又怎么样,秦总发大财的时候不想着拉自己哥哥一把,报应不就来了吗?”

“他哥哥也是真窝囊,弟弟都那么风生水起了,他肯定心理不平衡。搞不好婆娘天天在家骂他,把他骂急了他就拎着刀把人砍了。”

“楼上的知道个屁啊,他婆娘早几年也死了,我妈跟他婆娘认识,搞不好也是这个狗日的杀的。”

“秦总没儿女,也不晓得他一死,那么多钱要便宜哪个龟孙子了。”

安良看了几条留言,觉得心口堵得发闷。他猛然合上电脑,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是周一,安良前一天晚上再怎么辗转反侧,第二天都得乖乖爬起来去上班。

黄伟因正拎着一袋包子和两杯豆浆往科室走,安良从他背后突然袭击,劈手夺过一袋豆浆插上吸管就喝,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黄伟因回头一看是他就笑了:“安医生急什么撒,本来就是给你带的嘛!”

“好孩子,知道孝敬爸爸了,爸爸感动。”安良叼着根吸管,含糊不清地说:“今天早上有什么病人要去看一眼的吗?给药都给了?”

“都给了。”小黄和他一起往住院部的病房走:“三十四床家属要求办出院,你要不要最后再去看一眼。”

“三十四床?”

“那个研究宇宙的老太太。”黄伟因替他拉开走廊上的门:“家属不愿意让老太太继续受罪了,说接回家去好好照顾。”

安良皱起了眉头:“她那个情况肯定是隔三差五就得来一次医院的,家属能怎么照顾?”

“老太太有医保,但是有些精神类的药物是不给报销的。”

黄伟因的这句话说的听上去没头没脑答非所问的,但是安良立刻就明白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吧,那我们就去看看孝子贤孙们。”

孝子贤孙还真在病房里,人数还不少,四五个人围着那老太太。老太太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睁得很大,凝视着天花板。就好像她头顶上不是医院里白花花的天花板,而是一片璀璨的宇宙星河似的。

一个中年男人正蹲在老太太的床头劝她:“妈,你就是想的太多了,其实你没啥毛病。你就跟我们回去,回家吃点好的喝点好的,不也就开开心心的没啥事了吗…”

老太太看也没看自己的儿子,她的眼珠一动不动,似乎是被定住了。

见安良走了进来,几个人都围到安良身边:“医生,你快给我妈办手续,我们把她接回去之后都还要去上班的,哪儿能一直陪她这么耗在医院里?”

安良皱起了眉,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病历本翻了翻:“我给病人开的药量还没结束,各个指标的数据也不太理想。所以病人的这个情况我建议还是留院观察一段…”

安良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孝子贤孙们就都着急了,为首的是那个刚蹲在老太太床头的中年男人:“什么指标数据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医院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们给开的那个药是金子做的?一天天的在这里烧钱?我妈那点退休工资是不是得全贡献给你们医院?”

安良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在医院里动手打人是违法的。他耐着性子道:“病人初步的诊断是双相情感障碍的抑郁分型,但是根据最近几天病人的状态来看,她的分型可能出现了改变。这种时候病人的病情是最不稳定的时候…”

安良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领口一紧。

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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