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借了他的几分力坐直了身体,语气是难得的严肃:“白医生,咱们就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你得尊重患者自己的意愿。还有,”他看了一眼白致:“不要把别人扯进来,行吗?”
这话其实说得有点重了,但是安良别无选择:身边的秦淮嘴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比谁都容易别扭。几分钟不看着,这人又能走进自己画地为牢的困境里去。安良非得一次次跟在他身后,把这人从囚笼的边缘拽回来不可。
若是在从前,面对白致这样近乎直接地表达好感的追求者,安良必然不会让人面子上那么难看。但是今天秦淮在这里,安良顾不上那么多了。
若是把话说的还有转圜余地,伤心的就是他身边的这个人了。
闻言白致也有片刻的黯然,他将那朵酒精棉在消毒酒精里拎起来放下去好几次:“知道了,不逗你玩儿了…你那伤口今天拆线是最好的,再耽搁下去可能吸收黏连了,到时候拆线就更疼了。把裤子脱了吧,上衣撩上去。”
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太有歧义了,安良本能地还想要拒绝。手背上却微微一暖,他低头去看,发现是秦淮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旁若无人般,秦淮的目光落在安良的脸上,神情是一种带着笑意的温柔:“就今天拆吧,医生说的对。”
他压低了一点声音,拇指摩挲了一下安良的手背:“没关系。”
他是在安慰安良,是在用这种亲昵而隐晦的方式告诉他:自己没关系,也没有多想。
秦淮自始至终,都知道安良心里转动的每一个念头。
再扭捏下去也不像个样子了,安良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病号服掀到了小腹那里:“速战速决,谢谢白医生了。”
缝合线穿引在皮肉之间本该是让人觉得疼痛的,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伤口已经逐渐愈合了的关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安良并没有感觉出预料中的那阵刺痛来。
也许是真的在愈合了吧,他想,碰到伤口的时候已经不痛了。
白致拆了线之后将剪刀扔回托盘里,取了个新的酒精棉用镊子夹了,小心翼翼地替安良擦拭了伤口后贴上了新的隔水绷带:“今天尽量不要沾水,可以稍微下床走动一会儿,不要超过十五分钟。”
这十五分钟是他和秦淮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个暗号,安良上次就是这么糊弄秦淮的。大约也是想到了往事,秦淮对安良温柔地笑了一下。
白致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动作,收拾完了托盘后突然也笑了:“安医生,看来你说的那句话是真的,你果然特别喜欢他。”
说罢这人也不管两个听众听完了是什么脸色,端着手里的托盘就施施然地往门外走:“今晚观察一晚,明天我导师要是放你出院你就能出院了。不过,”白致回过头冲着安良眨了眨眼:“还没结束哦,安医生。”
安良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心里想我的祖宗你可赶快从我的病房里消失吧。
一直等到白致的脚步声都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安良还是没好意思把眼睛睁开。白致最后一句“你果然特别喜欢他”像是平地一声惊雷,秦淮是傻子才听不出来他说的是自己。
太丢人了,安良闭着眼睛想,真的是太丢人了,他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么丢人的地步。
对自己的愤怒和对白致的恼火在他心里天人交战,吵得安良压根没听到秦淮的声音。一直到秦淮喊了他第三声他才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秦淮的声音里是根本压不住的笑意:“你先把眼睛睁开,好不好?”
到了这个时候,安良也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他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秦淮:“干嘛?”
分明是虚张声势的不耐烦和别扭,落在了秦淮的眼里却全成了一点说不出口的甜蜜和动容。他近乎强硬地抓住了安良的胳膊,逼着这人和自己对视:“白致说的那句话…”
安良横了他一眼,像是负隅顽抗的犯罪嫌疑人:“你不许重复!跟你没关…”
“其实那一天我就听到了。”秦淮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安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听到了?你听到什么了?”
秦淮却并没有重复那一句话,是一种不动声色的体贴了。他凝视着安良的眼睛:“我有一句话想要问你,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时候了。”
这章先吃口糖吧,下章再说下章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