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次又不知哪里来的灵机,景蕤收回神识时,忽然想到金乌变成了一颗黑珠子,这株百岁果如果碰触一下呢?便是这灵机一动间,他的神识已自动自发去戳了下百岁果。瞬间,景蕤只觉得天地倒置,山河崩陷,海水倒灌,星河逆转。
景蕤的识海立即发出一声尖啸,那株九叶草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了,它没有开灵智,但它的本能记忆还在,大量大量空白的无意识的记忆片段一股脑朝景蕤的识海汹涌而来,摧枯拉朽。几乎是立时间,景蕤的识海就呈崩塌状,连挣扎都没有。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得识海崩塌,那颗黑珠子蓦地发出一道金光,险险地护持住了摇摇欲坠的识海。
景蕤就这么猝不及防下神识被百岁草裹挟住,拉扯入了时间的洪流中。
时光倒转,意识洄溯,景蕤化成了一颗种子。初时,种子被摇落在地,后来,来了一只鸟衔着种子飞走了。鸟在喝水的时候将种子掉落进水里了。
景蕤躺在水底,时光如流水,静水深流,他看游鱼,看飞鸟,看水草暗潜,看飞花逐水,在他觉得要被沤烂的时候忽逢地动。水落石出,他在乱石堆遭了好一通曝晒,直到乱石堆垒成丘,他又沉入泥土里。土壤深沉而厚重,它敞开怀抱迎接了这颗一路艰险伤痕累累的种子。
种子这一入土竟是蹉跎了许多年未发,它没有灵识不知因由,景蕤跟着它这一路行来却是知道,它的生机快要断了。百岁果是种需要娇养的灵植,这颗种子的生命力强悍得让景蕤刮目相看,纵使如此,这生机流失的快要消逝了。
大地厚德载物,如同母亲的手慢慢抚平种子上的创伤,给它延续生机。种子在土壤里沉睡,景蕤也跟着昏昏沉沉,他疲惫至极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在灵台深处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
再醒来,却是天地剧颤,地脉断裂。种子埋在地底与大地生机相连,休戚与共。地脉断裂,大地生机在快速流失,景蕤听到大地在呻吟,万物在悲鸣。
景蕤的神识穿透土壤看到了脚下这块土地不知何时已成了高地,数座山峰拱卫着它,如同拱卫着一个王者。飞檐斗拱,勾心斗角,宫宇绵延数百里,依山傍水,各抱地势。
不但起了高山,还开山立派了。泱泱大宗,巍巍浩瀚,呈睥睨之势,当是天下归伏。只是,这个门派形势有点危急,山门断裂,烽火焚山,横尸遍地。
景蕤不由蹙眉,此地灵气震荡,魔气肆虐,显然攻山之人是魔修。
之后,景蕤见证了一个门派的覆灭。魔涨道消,魔修势盛,道门势微,全宗上下抵御魔修战至最后一滴血。山门覆灭,这个天下人景仰的第一宗门付之一炬,化为尘土。从此后,天下再无无极宗。
地脉断裂,又被大火焚烧,种子这些年养回来的生机又被耗损了不少。景蕤神识没法飘离出去,只好随同种子一道再次沉眠。
忽一日,他听到万剑铮鸣声。山中有个剑冢,冢中有先人留下的神剑。无极宗传承绵延,历史悠久,乃天下第一大宗,其剑冢之中留存的剑非十万不能数。
剑冢一向是安静的,却不知因何而喧嚣起来。景蕤晃晃悠悠的将疑问传递出去。不多时,山下草木给了回应,说是一个少年叩山。
少年不过弱冠之龄,一身黑衣料峭,腰悬长铗,明明修为深不可测,却也不御剑,只是步行上山。三步一叩,面色冷峻如同山上岩,身姿挺拔如若崖上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