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山道渐行渐仄,马车行行停停,行到曲折处,终于得弃车而行。车夫从车上跳下来,抬目往上看了看,一重重山,一层层林,山林叠嶂云雾深。

悬剑山高耸入云,崔嵬雄丽,据说昔年此山乃一荒山,山有地火,草木稀。乌家的祖先看中了那地火,用来炼剑,后声名鹊起,成为剑器之世家。如今,许多年过去,地火已熄,乌家便又寻了地宜之处铸剑,这处便渐显荒废,后来,当年铸剑留下的金戈之气渐消,山木显复苏之势,经年过去,蓊然成林。山石多毓秀,林木多葱茏,当年的陡峭凌绝之意已被丰润的植被润泽,悬剑山山美水秀草丰茂。待到乌家搬迁至春秋岛,悬剑山已面目全非,除了当年的铸剑台依然在。

世易时移,沧海桑田,不过如是。

悬剑山的传说,真真假假,连乌家的后人也多分辨不清了。

“山道曲折,马车难行,还请小郎君下车步行。”俊眉朗目的车夫跳下车,立于车旁微微佝着身子仿佛在向车内人行礼。

车内一阵寂静,并无人应声。车夫等了半晌,便又将话重复了一遍,仍是无人答话。

青帘静垂,仿佛车内无人。若非听到车里人的呼吸声,车夫几以为车内无人。

两道呼吸一轻一重,轻者浅而促,是孩童的呼吸,重者浊而沉,是老人的呼吸。

小孩似懵懂,呼吸依然清清浅浅,老人的呼吸却随着他的话音而急重起来,似有不平意,但也没有动作,亦不言语。

车内坐着一老媪,一孩童,是上面遣送下来的。

车夫又等了半晌,里边依然毫无动静,他也不见不耐烦,仍是唇角微翘带着笑意。天光大亮,阳光撒在层林间泛起一层朝雾如霞落,青色陈旧的轿帘在这晨光下亦蒙上了一层温润的光泽。车帘被拉起,车夫冷不丁对上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手一抖差点又将车帘放下。他定了定神,车内光线黯淡,车厢狭窄,一个白发老媪抱着一个小童木木的坐在车中,身侧放着大包袱。老媪面容沧桑,嘴角下撇,嘴角的皱纹深刻而阴冷,她盯着车夫的眼睛如同蛰伏的蛇,她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小孩的手紧了紧。小童看上去三五岁模样,小脸尖削削,一双眼睛黑多白少,在黑暗中幽幽发光如同夜猫子一般。就是这双眼睛乍一看吓了车夫一跳,再一看却见这小童眼神空洞洞,只是纯然的黑,看到车帘被掀开,有人过来了,他的目光也不曾转动一下,仿佛木偶一般。车夫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一边在心中暗啐自己,居然被这么个懵懂不知事的小童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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