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媪抱着小童下车,脚步迟滞,神色木然,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高山峻林。
老的木讷,小的呆傻,车夫目光微闪,神情却不动声色,弃了车在前头带路,一边粗略的介绍了下悬剑山的情况,悬剑山有二十四峰,据说鼎盛时期,悬剑山山外有山,峰外有峰,其山上万剑争鸣,剑者齐集,人烟之阜盛,地域之辽阔远非现今眼前这一片荒山野岭所能想像的。
车夫遥望了下眼前山岩嵯峨,林木巃嵸,却想不出那般火炎连天起,万剑从中鸣的情景,眼前只是座荒山,便是乌家也早早弃了山去。留下的旁支享受着主脉的遗泽在周边七个郡中圈了个城中城,受七郡县的供养,颇有一方之王的架式,倒比当年留下的那一脉乌姓守山的旁支逍遥不知多少。
“玉琅峰平势缓,山上有一片桃林,其中溪涧盘绕,风景独秀,是十二座峰里最宜居的一座山峰。小郎君便住在玉琅峰上,山上清静,闲杂人等也搅扰不到,小郎君只管安心住着,每逢月初山下便有人送衣食供给,若有什么东西差了,小郎君也只管吩咐一声便是。”
车夫在前头边走边说,后面老媪抱着小童一步深一步浅的跟着,两人都没有说话,整个山道除了车夫的说话声便是她的脚步声一声重似一声。
车夫把话说完便也停了嘴,这老媪如何他不关心,只这小童才是他要招待的人。小童木呆呆的,连眼珠子也不曾转动一下,仿佛是个痴的,车夫心中暗自嘀咕,脸上却不露分毫,这小童有些来历,家主那边对此似乎有些讳莫如深的样子,要不然,也不会派他一个弟子亲自驱车送上山了。
山路蜿蜒狭长,行到陡峻处,老媪一脚踩空带着孩子栽了下去被车夫一把拉住。老媪惊魂未定,喉中挤出暗哑的惊叫声。
“小心!”车夫道,老媪却猛地将他一拽又一推,这一推竟似要将他往山崖下推。这老媪年纪大,看着阴沉沉木愣愣,谁知反应却恁地灵敏。
车夫若是寻常车夫,这么猝不及防下可能被她得逞,但他乃庄中弟子,行事素来沉稳,为人又谨慎,一手剑法也是师兄弟中出名的。当下,脚下一沉,腰往外一撇,反抓着老媪一推一拉。老媪只觉得怀中一空,那小童已稳稳被车夫抱在手里,他没事人似的挑眉看她。
老媪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她紧紧抓着山石,尖锐的石子戳进了她的手心,钻心的疼痛。
但耻辱却比疼痛更令她羞恼,她张了张嘴,喉头短促而嘶哑的一声叫。
叫声才出喉,她便又紧紧闭上,脸上的屈辱更胜。
车夫抱着小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听到那短促的不似正常人发出来的嘶哑声,心中不由一凛。
老媪的舌头被割掉了。
十一.旧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