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多半是昨晚着凉了。”萧铎低咳一声,张口问了一句:“什么时间了?”
“正午刚过。”黎渊答,抬手想要扶稳他的身子,触手的灼热温度更让他心中一慌,“那……那我先去药堂取药,师尊等我片刻。”
萧铎还想再说什么,身子就已经被轻轻放回了床榻上,睁眼侧过头去看向黎渊,就见他已经慌乱的起身出了门。
心下多少有些无奈,却也来不及阻止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面,又见木门于自己眼前缓缓关上。
他像是认命般回过头来闭上眼。
这阵感觉久违到他已经阔别太久无从适应了,胸腔里一阵一阵的向上翻涌着热浪,头痛的像是要裂开。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侧卧一旁沉沉睡去。连呼吸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坠住了一般,无比沉重。似乎连吐息都要耗费好一番力气。
连他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整个大脑都被烧的不甚清晰,朦朦胧胧间也只察觉到了一丝冰凉的温度放置在自己的额头之上,耳边似乎还带着些交谈声响,于混沌之中听不真切。
身上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般,格外滚烫。烧得他险些觉得自己要在其中彻底沉浸过去。耳边的声音一点点变浅了,连带着最后一丝声响也从自己的听觉之中被撤离了出去。分不清是自己再一次失去意识睡过去了,还是那阵声音确实离开了自己的耳边。
再后来,就蓦地察觉到一个冰凉的温度逐渐靠近了自己的身体,他下意识的凑了过去,浑身的滚烫在这一刻都像是得到了抚慰般紧紧贴了上去,汲取着这一丝丝让他堪堪能够缓解的凉意。
黎渊垂下眸子,看着萧铎蓦地凑上前与他紧紧相贴的身影,眸光之中剧烈的颤了颤,抬手将他前额上被汗水浸湿黏在其上的碎发打理干净,任由他缠着自己的身子,眼底的紧张相较之前更甚。
萧铎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过了多久,就如同从一场大梦之中悠悠转醒,那阵昏昏沉沉的感觉依旧留存在自己的大脑之中,刚一抬头,就看见黎渊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脸,眸光跳跃着,带着些许愧疚之色,映照进了他的瞳孔之中。
他张了张口,这次才终于察觉到了喉咙里那阵撕扯着的感觉又些许减轻的症状,看着黎渊迅速起身穿上衣物,又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萧铎瞥见他端过药碗,刚想要堪堪支起身子又被他按了回去,只得老老实实的躺下,抬眸看着他,“我又睡了多久?”
黎渊侧过眸子看了看天色,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很久,几个时辰。”
“几个时辰?”萧铎一惊,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些什么,就见黎渊又一次开口:“先前秦长老来给师尊瞧过了,说是着了风寒,过一宿就没事了。”
萧铎的震惊在了当场。
他的神情也在那一刻突然间就僵住了,想要说的话被尽数生吞了回去。抬头看着黎渊,眼里的尴尬像是要溢出眼眶。
“我去取药的时候正巧遇到了秦徵长老。”黎渊见状赶忙解释,“我担心师尊,就同她说了。”
萧铎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住这阵社会性死亡的离谱感受,恨不得将头埋进被子里这辈子都别见人了。
不过最终也只能任凭黎渊扶着他喝了药,看着他端坐于床边上无比紧张的盯着自己,胸口那阵无名业火又被自己给强压了下去。
他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张口说了一句:“下次可别再这么往死里折腾我了。”
萧铎抬起崩不起半分力道的手来握上他的掌心,察觉到这阵极为难受的感觉,再度开口:“遭不住,是真遭不住。”
黎渊低垂着的眸光一亮,照旧是难掩愧疚神色,垂着头紧紧握着他的手掌,低声道:“徒儿知错。”
萧铎轻轻瞌上眸子,终于察觉到呼吸稍有些轻松了,身体上那阵酸痛感依旧未散,只是没了先前那般沉重。
床边,黎渊端坐其上的身影仍旧是一动不动,目光紧盯着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眸光闪了闪,终究默默垂了下来。
于是次日一早,萧铎于清晨之时睁开眼睛,就看见床头一侧支着身子闭目养神的黎渊,眼底垂下一片阴影。
身上那阵沉重感此番好了大半,也就在他刚刚想要挪一挪身子让他一并上来的时候,就见黎渊像是察觉到他醒来似的倏然间睁开了眼睛。
他面上难掩疲惫之色,很快起身倒了杯水递过来,“师尊,可有好些?”
“没事了。”
萧铎看着他的模样皱了皱眉,想要开口劝他休息一阵,哪知黎渊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萧铎本身觉得这等不轻不重的病无需值得在意,黎渊倒像是被吓了个够呛,几乎是整晚整晚守着,仿佛他就是个易碎的瓷娃娃,稍有不慎就会碎裂开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