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威名赫赫的上神就这样憋屈地陨落了。
“人性本恶……有点道理。”
这道戏谑的声音也成了他们临了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嬴孽意味深长地往林后扫了一眼，转瞬间没了踪影。
可那林后却走出一道脸色难看的人影。
正是被关了禁闭的清一。
他知道，嬴孽发现了他。
可他不明白的是，既然人性本恶，嬴孽又为何不报复他。
他咬着牙，慢步走向了忘情忘誉的尸体。
那碍眼的师兄弟连死都要死在一起。
上神陨落后肉体都会随之消散，他面前死样凄惨的师尊师叔明显是个例外。
而这例外并不意味着恩赐。
只不过是嬴孽的警告罢了。
他在警告自己，他若是再敢乱来他也是这个下场。
不愧是没了心脏仍然坚挺的恶犬，这残忍无情的手段他不愿再领教第二次。
清一深呼吸了一口气，手中不死石散发着羸弱的光。
之前背叛师尊接触嬴孽便想到会有这个结果，然而，那素爱管教自己的师尊真成了一具冷冰冰又不会说话的僵硬尸体时，他的心脏还是控制不住抽搐了起来。
以后好像没有人会这样管教他了。
“师尊……”他握着忘情的手指仔细摩挲，声音低低的，像是陷进了回忆中去，嘴角还挂着一抹诡异的弧度。
“我的好师尊。”他哼起之前忘情给他唱的催眠曲，表情祥和得一点都不像是死了师父的模样。
而嬴孽那边已经闯进了忘川领域。
在九重天以下，他的法力便好像是被压制了一样，魂体状态也虚弱了不少。
若不是魂体在九重天滋养了一通，也许他连进忘川领域都是个问题。
当年那个小蝴蝶如今哭哭啼啼，望眼欲穿，见到嬴孽时哭得越发凄惨，问的话却异常要命：“他死了啊？”
嬴孽还未回答，她就难过得从半空飞下来，趴在嬴孽的肩上，大声哭泣。
“我就知道，他一出去肯定会死，可我跟他说了，他也不信，你说他跟我倔什么呢。”
嬴孽神色凝重地把她从自己的肩上拨开。
“温景棠让我来找你。”
小蝴蝶对于温景棠的死颇为介意，并不告诉嬴孽关于温景棠让他找的东西。
反而开口问道：“你知道他喜欢你吗？”
嬴孽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警告。
小蝴蝶才不怕他：“他是不是没对你表明心意？这个呆子……”
嬴孽只觉得心中有些压抑了，只是，他也没有打断小蝴蝶所说的话。
小蝴蝶悲伤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早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的，我就不该让他离开，我且问你，他死了，你难过么，可曾为他觉得心痛。”
难过吗？
心痛吗？
这两个问题如同两块巨石接连砸在嬴孽的心上，险些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说不清楚自己对温景棠到底是什么情谊。
他与温景棠不管是哪一世，一开始都在交恶，可到了后来，帮他最多的都是温景棠。
他靠着温景棠的维护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在嬴卿竹那里保全了最后的尊严。
后来，在禁地里，温景棠悄悄为他寻了烟花，陪他看了一夜烟花，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那一刻，他对温景棠是感激的。
也是那一刻，他猛然间清醒，原来，并非只有燕时早一人愿意为他放烟花。
只是，温景棠的怜悯出现得太迟。
纵然弥补了烟花转瞬即逝的遗憾，可他却已经没有半点心力去思考他的意图。
现在，他又一次想起那一夜的烟花，想到温景棠为他折扇退隐，想到他说的那一声心疼。
他方才惊觉，温景棠对他，似乎不仅是怜悯。
他可以为燕时早挡下致命的雷劫，可却想不明白，自己对温景棠而言是否也有那般重要，那亦正亦邪的男子，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将他护在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