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试问
钟北霖坐了下来，正对着皇甫掣，他们中间隔着一张檀木方桌。
皇甫掣将一朵花放在了桌子中间。
钟北霖一头雾水，跟着去看。
是朵丁香花。
“还记得归元太师吗？”
归元太师？钟北霖一愣而后点头。
归元太师是太后最敬重的一个人，之前在宫中，少云还因婷儿穿铃兰配饰被严萍萍一众人欺压。
但，归元太师不是已经死了吗？
“归元太师或许并未仙逝，而是隐世起来。”皇甫掣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前几日给你飞鸽传信的幕后人应该是他。”
钟北霖瞳孔一缩，这话让他全部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是他带走了婷儿？他可说了什么？”
“别着急。”皇甫掣道，“同是那日，有一神秘女子找到了上官临，将这朵丁香给了他，并说了些话”
“说了什么？”
“混沌之始，之末应回混沌。”
钟北霖疑惑，这话不就是与他说的一模一样吗？
——混沌之始，之末应回混沌。淼，垚，霆，飐，系以聆珠，致钟家小子，待君就事，携混沌归，方换予妹——
“还说了什么吗？”
“四石系以聆石。四石要聚，或则聆石为母，相碰即冲。”
“……”钟北霖缄默，脑海里闪过一些场景，“是说有一聆石，可以控制其他四石。”
皇甫掣点头。
“如何确认真假？仅凭那名女子口中的话？”
“能信八分之上。外人不知，上官临其实与归元太师学习过，算是太师的徒弟。若是没有之前的飞鸽传书，我或许会怀疑出自血梅阁之手，但这内容，并未朝向任一方势力。”
“既然如此，只能将四石聆珠收集来，才能得到婷儿的消息。”钟北霖无奈喃喃着。
到了现在，他的心态反倒平静下来。
“所以？”皇甫掣却不满地仰起了眉头。
钟北霖差点忘了，他现在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总不会叫皇甫掣将淼石给他。
“待君就事，你是不是要有什么诚意？”
加上昨夜承诺的话，他可一点没忘。钟北霖看着皇甫掣放在桌上的手，毫不犹豫搭了上去。
钟北霖：“哥哥，合作如何？”
皇甫掣刚要说话，钟北霖却突然笑了，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帮帮我。”
皇甫掣一愣，似乎没想到钟北霖这示软的态度。
“可以吗？”钟北霖叹了口气，语气更软了一分。
皇甫掣微微一笑：“嗯。”
——
信上一句待君就事，钟北霖知道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愿意与皇甫掣一同行走。
嘴上说着不信他，但事事都在说着最信任的是他。
钟北霖枕着胳膊躺在龙榻上，脑子里回忆着这几日的事情。
不对劲，很不对劲。
那日婷儿收掳中了血梅阁的标记，则生死就掌握在高邑手中。但在北池闯血梅阁遇到的那名管事时，他明显也是被他人所害。
那这样，应该有人早就知道他会潜入血梅阁。
“那天，不过是你外公，尚邯与皇甫倾阁里应外合，从你这将真正的化尸散骗了去。”
钟北霖转头看过去，隔着幔纱，看到了在桌前专注看奏折的皇甫掣。
那日，皇甫掣猜测钟家会被强闯，所以在得钟北霖血液之后便快速进入了藏处。破了重重机关，却没想到给等他的却是一空的盛器。
霆石不在里边，或许可以说，早就被人拿了去。是谁？是钟泸还是另有其人。
皇甫掣的坦白让他开始有些动摇，有点想去听皇甫掣是如何说的。
皇甫掣揉着太阳穴，正想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便感觉旁边有脚步声，睁眼时，见着钟北霖站在他面前。
“怎么还没睡？”
“你怎么还没睡？”钟北霖反问道，他坐在皇甫掣对面，半撑在这矮桌上，无意扫了眼桌上满满的书籍与竹简。
“近日事情要多，对付的不止是血梅阁那颗跳蚤。亚腓那带，需派遣官员看守沙地，而北池，要更换郡守，除去冗臣，朝廷之上……”
皇甫掣说了太多，钟北霖仔细听了下去。
确实很忙。
“若来信的人真的是归元太师，你真的愿意将四石聆珠归于混沌吗？”钟北霖问道。
“嗯。将重要的东西掌握在自己手中，便要有那个能力去守护它。我可以相信庆国国力，却还要提防外国国力总和，四石聆珠毕竟是各国念兹在兹的东西，其力量巨大，与其让他成为不可控的力量，还不如让他彻底消失。”
钟北霖不禁皱眉，想到之前师父说的话，直问道：“难道你就不想收集完后，统一了各国，将万倾土地都归在皇甫家吗？”
皇甫掣却是一笑，手指轻轻打在钟北霖的额头，一副教育的口吻：“民间有句俗语，强扭的瓜不甜。这除庆国外大部分国都安康自乐，有些与庆国交好，有些与庆国不相往来，你硬要将他们合在一起，用手上的刀剑压着他们的脖子跪拜庆国，都只会让两边的民众心生怨恨，这样就算看似一体，平定天下，但其实已经分离。”
“但……”钟北霖摸着被敲的额头，刚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已经慢慢有点动摇。一边是师父，一边是哥哥。
况且这怀国理念让钟北霖都刷新了对庆国的看法，他从小在北池，听师父外公说着无国论与他国论，从没觉得庆国皇朝有多好，但现在这么去了解，对着庆国皇帝心生钦佩。
“还有问题？”皇甫掣问道。
“暂时没有了……”钟北霖摇了摇头，看着桌上堆得小山高的书籍，“我可以看看吗？”
皇甫掣挑眉，“随意。”
——
过了子时，这天又凉了几分。寝宫里暖光通亮，飘着安神的熏香。
钟北霖睡了有三日，现还精神得很，但是皇甫掣就不一样，他可是累了三日。
此时，他合着眼，眼睑下映着睫毛的剪影，还能看到明显的黑眼圈。他左手抵着脑袋，右手上还放着一本奏折。
也没见他之前那么累，明明晚上还能出去吹风看月亮。
“哥哥，先休息吧，明天再看了。”钟北霖温声说道。
“嗯。”皇甫掣简单应了一声，声音低沉且绵长，不知怎的，钟北霖觉得这带着点慵懒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