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失而复得
靳秋把年长族亲答兑走后立即叫佣人在灵堂偏厅摆饭，让一屋子女人跟小孩儿先把肚子填饱。
他和段弈跪坐在靳老爷棺椁旁默默凭吊。段弈把手里一叠纸钱烧完幽幽叹口气：“老爷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欣慰，会为你骄傲。你能替他扛起这个家了。”
靳秋扁扁嘴似乎想哭，但最终忍下去，反而小声埋怨：“老爷子在时常说：不聋不瞎不做家翁。可真叫一语成谶，走的这样稀里糊涂。”他惯爱用打岔回避过于浓烈的悲伤或愤怒。
段弈扭头望住他柔声道：“其实哭出来能好受些。”
靳秋吸吸鼻子，往门口看一眼，小声嗫嚅：“我知道，等，等会儿……”
他话音刚落四姨太就从偏厅用餐回来，讷然叫声大少爷，然后在他们下首跪坐下来。
靳秋抹一把鼻端涕泪，对她道：“细妹太小，要长身体的……四姨娘早些带她回屋歇息吧。”
四姨太的女儿才六岁，是靳家最小的庶房小姐，懵懵懂懂还不大懂事。四姨娘出身一般容貌一般，从前总跟在陆氏身边提鞋担衣的侍候着，像大丫鬟多过像姨太太。
靳老爷选妾全挑八字相合宜男相，结果进门一个接一个全生丫头。四姨太神色惴惴的望过来向道谢：“多谢大少体恤，我是有两句话想跟大少爷说。”
段弈立即起身准备回避片刻，四姨却道：“并不是什么秘密，段总管不是外人但听无妨。”
靳秋伸手把段弈拉回身边，对四姨太道：“您请讲。”
四姨太显得有些紧张，抬手整理披在头上的孝帽，轻轻咳嗽一声才道：“我从前跟陆氏走的近些，但确没瞧出她和小靳管事有染，现在想想真是罪过……”
靳秋摇头安慰：“这事与您无关，您也不必把那些事往自己身上揽。”
四姨太面露感激，向靳秋稍微揖首行了一礼，继续道：“大少爷是厚道人。这两天府里人都在传小少爷非老爷所出，我就想问问大少爷是什么想法？”
靳秋表情显出几分尴尬与为难，心想这年头又没法儿验DNA，天晓得靳世初身上流的是谁的血呀？于是反问：“四姨娘是否有主意？”
四姨太道：“我想这件事只有陆氏心里最清楚，趁她还在衙里关着……得去问问她。可是您去问她，她未必说实话。”
：“四姨娘从前跟她交往多些，您去问或许能让她讲几句真话？”
四姨太摇头拒绝：“我恐怕没这个本事。”但随即提出另一个更好的方案：“您不妨请九爷去问问，若小少爷不是老爷的血脉，那就是九爷的亲孙子，陆氏当着孩子血亲的面会实话实说。”
靳九给靳府当一辈子管家，靳老爷对他比亲兄弟还亲，二人名为主仆私下称兄道弟，靳随欣这场背叛让靳九不仅失去在靳府的信任与体面，更因愧疚差点当场撞死在廊柱上。
靳秋立即点头表示认可：“四姨娘所言在理，明日天亮我就去找九叔，我和九爷一起去问陆氏。无论世初是谁的孩子，总归还姓靳，若真是九叔孙子，就让他领家去。”
“正是这个意思。”四姨太一脸欣慰，却再问靳秋：“若世初确为老爷所出，大少爷可否将他过到我名下？”
靳秋没太听懂她话里意思，表情疑惑地看向女人，心想倒不是不行，四姨太只一个小闺女，年纪和靳世初最接近，一起带着应不算为难。
四姨太絮絮解释：“世初有这样的母亲，其实不配再做靳府嫡子。而我看着他出生长大，若看他被别人苛待一定于心不忍，他若过到我名下，就是一名无足轻重的庶子，将来招弟长大嫁人，反倒多个感情亲近的兄长彼此守望，所以……我才想认下这个罪妇之子。”
靳秋听罢恍然大悟，当即应诺：“就按四姨娘说的办，明天我去见过陆氏回来给您个准信儿。”
四姨太脸上泪痕未干却又显出三分喜色，看见女儿扒在门口瑟缩好奇的抻头往灵堂里探看，招手让她过来：“招弟，过来给大哥也磕个头，谢谢大哥，你要有弟弟了。”
靳秋听得直皱眉，冲小女孩儿摆手，对四姨太道：“细妹是我亲妹子，有什么谢不谢的。早些回去睡了吧，守灵七天呢，小孩儿熬不起。”
四姨太再次向他道谢，起身往外去拉女儿，到门口时听靳秋又对他们道：“等父亲白事过去，您找先生来家给细妹起个正经好听的名字。”就算不排进他们“世”字辈儿里，好好的小姑娘叫招弟也忒难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