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不过就是一刻钟
靳秋眼下最庆幸的就是他家里没有孩童,除了他自己只有三姨娘和她膝下一对正筹备婚事的女儿女婿,其他人都在洪城念书或陪读。
快马加鞭回家发动撤离行动极快,像星雨他们家,一家老小都在靳府做工的便和东家一起收拾起东西撤离,帮佣则叫到一起吩咐清楚事件叫他们各自散回家收拾,顺道还能通知左邻右舍。
靳秋怕许多熟人大家都认识,重复知会耽误时间,顺嘴出了个辙,骗大伙儿说倭军旗帜上有块红色,你们回家准备辙离时都在门头挂一块红布,好似欢迎一样,他们抢不到东西也不至于祸祸房子。
这样只要在门口看见红布就知家里人已经辙出或正在辙出,只要拣门头没有红色的人家彼此传告就好。
靳家在礼县铺子多、帮工也多,他家一散,小半城人都得了信儿,大街小巷里各处乱哄哄的,全在讨论是走是留。
靳秋带一家人牵马挂车最先出街,星雨和几名小厮轮流敲锣呐喊:“马匪夺城,进山避险啦!”“倭军袭城,出城避险啊!”一会儿马匪一会儿倭军,全为了叫大伙害怕赶紧收拾东西和他们一起逃名。
靳秋在街道上沿路挨门敲他认识的买卖人家,叫出来人就叫对方赶紧和自己一起走;商人大多经常去外地,对倭军“小鬼子”的浑号多有耳闻,听说倭军奇袭皆心生恐惧,立刻呼吁家眷兜起细软上马车躲出去再说。
礼县上万居民,全数撤离并非一时半刻能够做到;许多人在外面做工,有的往家里跑要报信,也有从家里跑出来找人的,街上不出两三小时已乱成一锅粥。县太爷是个晚清秀才,性子又慢又中庸,老实巴交的守着这座城快二十年。他眼看这些要逃命的百姓哄不退拦不住,于是秉承着老学究最朴素的为官之道——守住百姓,要和百姓在一起!
既然大家都跑,他就跟着一起跑呗!不然等倭军临城难道他孤身一人出城献降?那还能有好儿?
有了治安队的组织帮手,撤城终于稍微有了秩序,分片区通知排查,以门头挂红布为信号,增一家红一家。
靳家族亲多,他家连同曹司令那十位老婆并子女最先出西城门,然后压着车马速度等后面乡亲跟上。
一气走到天全黑下来忽然听见礼城方向隐约传来阵阵轰鸣,这个距离早不能听见普通放枪声的,要么是开炮了,又或者是段弈带来的炸药包,总之是个两方接火的信号。
果然过不多时有腿脚快的拼命从队尾往前跑,边跑边喊:“放炮攻城了!快快!快些走!”
有人嚷嚷询问:“会不会是咱礼城红衣大炮的声音?”
有人回应:“听声音像呀!”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有炮也没人守城,肯定还是攻城的炮声!”
天越来越黑,路越来越窄,大家不敢点火把照明,着急逃命顾不上许多,只能一味催动骡马驴子,把身边老幼妇弱拽到车上,壮年人下车快步奔走,一个跟着一个追逐带头车队。
终于在下半夜时靳秋所乘头车开进虎踞山寨门,寨里寥寥可数的守门马匪骤然看见这么多人立即把武器拿出来端在手里上前阻拦,连大几十人的矿工队都吓得跑出来帮忙。
靳秋下车一通呼喊:“我是靳世棠!都把枪放下!我们来避难的!”
众马匪听他声音赶紧上前询问什么情况,后面跟随百姓听说自己进了马匪窝也纷纷焦急议论起来。
靳秋没法儿一句句跟别人解释,只对身边曹家人、县令以及自家重要族亲说:“山寨后面的山坳里地方大,我有存粮能躲几天,过几天曹司令回防就能下山。”别的一概不再多言,翻身上马掉头要往回走。
马匪上来一把扥住他马缰急声问:“夫人,寨主没回来你又要上哪去?”
“我找寨主去!”靳秋一使劲把缰绳夺回自己手中,急赤白脸要一根火把照明策马而去。
后面百姓原先摸黑赶路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时口口相传议论声渐涨,许多人道:“听说虎踞山抢人上来当矿工,这不会是把我们骗来山上开矿吧?”
马匪大感冤枉:“抢也不抢你们这些老弱病残!”说话间回手指向身后几十名真矿工:“你们谁是被抢上来的?”
矿工们纷纷摇头,头些年第一批矿工确实是抢上山来的,在山上被逼迫着干一年活儿就给足工钱放了回去,那些人尝到甜头,发现在山上不仅吃喝不愁还有钱赚,待农嫌时就叫上想赚快钱的亲朋好友一起上山打工。
这时再问当然没人是抢上来的,不仅不用抢,马匪还可以在招工时稍微挑挑,体格健壮有经验者优先录用。
寨里马匪、矿工,还有十几位从外头娶回来的马匪媳妇,加一起也有小百人,一齐举起火把从山寨道口把来避难的礼城人引进密林山坳。
靳家、县令和曹司令家太太子女则被安顿在条件稍好的山寨砖泥房里歇下。
密林里就地取材建有许多栋高脚粮仓,仓里外抹有防腐的硝灰,仓底撒硫磺木碳驱虫防潮,每仓都有一丈多高,七八人合围那么宽,礼城人进到山坳里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