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手里的这杯酒,又是否别用心?
她扫了眼身边站着的楚晏钰,他摇着红酒,老神在在,泰然自若的模样,好似所有一切尽在掌握,不慌不忙叫施然想要抓着他问个究竟。
这种世人皆知,唯我一人蒙在鼓里的滋味,实在是让人抓心挠肺般的好奇。
所以,施然得出一个结论,虽然楚晏钰这些天跟她在一起,但仍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又去搞事了。
施然不是个善于隐藏自己想法的人,特别是在她没有任何心里准备,面对突发情况的时候。
张青良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就像是动了整形手术固定下来的微笑,看久了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施然还记得在成衣铺里遇见的那个青年,是忧伤的,也是冷漠的,相比如今这个,或许那才是真正的他。
“七太太想的不错,副帅让青良在两位的红酒里动了手脚,现在我得负责让你们喝下去。”
这话说出来,施然反而不慌了,她细细回想张青良说过的四句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佛爷,欢迎你来到宿城参加副帅的生日宴。”张青良举杯一口饮尽,而楚晏钰不为所动,仿佛在看着他唱独角戏一般,轻蔑的,也是毫不在意的,犹如蝼蚁。
张青良打了个响指,游走在宾客之间负责添酒的侍者赶紧过来给他添上,随后身形一转去往其他地方。
紧接着,施然看着那朝她举起红酒杯的青年,与他轻碰,一口饮尽。
目送青年转身离去,施然趔趄一步靠在楚晏钰身上,在外人看来她是不胜酒力,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腿软了。
“佛爷,我猜对了么?”
“猜对什么?”楚晏钰不答反问。
“猜他不想做一条狗。”施然说。
“嗯,你猜对了,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丫头你知道吗?”楚晏钰偏首看她,手指拂过她脸颊,动作轻柔爱怜,将散下来的鬓发挽在她耳后。
宁四海带着娇娇恍若花蝴蝶一样的满场飞,作为宾客之一,虽然并不想让如今这生意伙伴分走自己一杯羹,但是吧,现成的机遇不可逆,抓住了那就是他自己的。
“宁四爷,欢迎你们来参加副帅的六十生日宴。”
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宁四海揽着娇娇转身,他挑了挑眉,“你不是成衣铺的那个么?”
张青良嘴角笑容不变,看得宁四海浑身不自在,“老兄,既然不想笑就别逼着自己。”
说着,他举起酒杯与张青良碰杯,轻抿一口就要转身离开,而这时对方忽然说了一句不着调的话。
“宁四爷,待会儿还请你多多关注佛爷那边。”
嗯?!
宁四海再次回头,青年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楚晏钰的人?
一直待在边缘地方似乎不太好,没等施然与楚晏钰回到人群中,早就等不及的张副帅领着一群人往这儿过来。
落在施然身上的视线跟刚才一样,带着势在必得的信心。
张副帅大致的安排与用意,施然猜了个七七八八,计划不完美,还遇上了个反水的,该说这是张副帅的人品问题吗?
但姜果然是老的辣,张副帅过来后没有急着跟楚晏钰喝酒,却是拦着他说些有的没的,视线时不时往施然身上瞟。
施然也干脆,摆明了一副不想对上张副帅的姿态,躲在楚晏钰身后,时不时还翻个白眼啥的,鲜活的叫人没办法忽视。既觉得此女大胆,又觉得佛爷楚晏钰过于纵容才会造成如今这局面。
哎,反正宴会无聊,索性看这边明枪暗箭,好不精彩。
“哈哈……许久不见七太太,怎么还生疏了不少。”
吃瓜群众们:得!这下叫到了,总该出来露个脸吧。
“瞧副帅大人这话说的,你我本来就不熟”施然说,当然她这句话是故意的。
果然,她这话刚刚说完,就有人起哄说楚晏钰驭内不严,还不快给副帅敬杯酒,免得伤了和气。
有一就有二,人一多就把楚晏钰高高架起下不来,顺水推舟是必然。
毕竟人家没让你赔罪,只说喝杯酒免得伤了和气,如果这还不喝,那岂不是显得楚晏钰无礼,目无尊卑与长幼。
说到底,这才是张副帅的目的,让楚晏钰自己主动喝。
这杯酒楚晏钰自然是不能喝的,所以她旋身从楚晏钰的身后转出来,一把抢走他手中的酒,“大家这话说的没道理,明明是我说话不对,为什么让我家佛爷喝酒,要喝也是我来才对。”
施然举起酒杯还特意九十度鞠一躬,“抱歉啊副帅大人,我不知道有些玩笑不能开,这杯酒我给您道歉了。”
行吧!这下换施然这个在外人眼中的耿直girl把张副帅高高架起,还是下不来的那种。
喝下第二杯距离第一杯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施然故作踉跄,一把抓着楚晏钰的手臂,“佛爷,我头怎么有点昏,不对!佛爷,这酒有问题!”
戏精girl扔下这个重磅炸弹,完成自己使命后,往楚晏钰身上一倒,好了,宝宝的戏已经唱完了。
不!楚晏钰表示:最后一句是你擅自加的,剧本里没有这个!
此次张副帅的六十生日宴,除了被邀请的人,其他人只能在外边候着。
全海经与新月两个坐在车里等,小姑娘肚子饿了,跑到边上去买了两个包子回来,给全海经手里也揣一个。
“全副官,吃点东西吧。”
正说着,车窗被人敲响,两人转头看向外边,来人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因为张青良那句话,导致宁四海时刻关注着楚晏钰的动向,看见施然倒下的那一幕,惊得他一口红酒喷出来。
怎么了,这倒是什么情况?
宁四海带着娇娇往楚晏钰所在的方向走去,听见边上那些人说七太太不胜酒力,不如送她去房间休息的提议,这让宁四海想到了一种头皮发麻的可能。
“不可能,七太太起码三瓶红酒的酒量,怎么会两杯就倒了。”宁四海挤过人山,说话的嗓门又大,叫在场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听个正着。
一时间,吃瓜群众们纷纷脑补,有色眼光不停的扫过张副帅。
奈何张副帅脸皮特厚,深谙人不要脸则无敌,浑然不动,反正他的酒没问题,既然七太太醉倒,那就送到房间里去休息好了。
宁四海还想再说两句的时候,楚晏钰扫了他一眼。
他觉得自己有点懵,佛爷到底在搞什么,就在他以为自己猜对了,看来似乎猜错了。
所以,佛爷到底在计划什么,又想要做些什么?
“可能是这丫头喝太急,宁四海,你跟娇娇两个送她去房间休息。”楚晏钰将施然交给娇娇扶着。
娇娇一上手就知有没有,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但这个时候还是顺着佛爷的安排进行比较好。
休息的房间在二楼,脱离繁闹的人群,嘈杂的声音变得遥远。
宁四海还记得前两天遭的罪,没敢上手扶施然,要不是娇娇今天帮化妆遮盖了脸上的淤青,他还不敢出门露面。
只是……
娇娇的力气有这么大吗?扶着个人走路还大气不喘,平日里还挺深藏不露的啊。
“娇娇,你力气真大。”宁四海感叹一句。
娇娇脚步微顿,看了眼宁四海,也是这一眼让她发现后面跟着个尾巴。
现在看来这张副帅仍旧贼心不死,若他这次打定注意要把施然带走,安排的恐怕不仅仅是这个人。
娇娇脸色变得难看的,扫了眼前面带路的侍者,这人八成也是张副帅安排的,若是他们有所异动,绝对会前后夹击。
掂量了自己与宁四海的战斗力,娇娇只能先按耐住,心里计划找个借口拖着宁四海留下来照顾。
“待会儿我要给七太太换身衣服,你在门口等着不要进来,知道吗。”
宁四海点点头,“行。”
来到房间门口,侍者打开门以后把钥匙交给娇娇,就退开站在边上,宁四海也在门口候着。
他偏头看了眼侍者,“你走吧,不用等我们。”
侍者笑了笑,没有应话,但也没有离开。
宁四海:……不对劲儿!
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娇娇打开门出来,二话不说拉着宁四海就离开,见他想要说话,就一把捂住他的嘴。
侍者微眯了眼睛,觉得不太对劲,等人背影消失在转角后,他从兜里掏出另一把钥匙打开房门,看见那躺在床上的女人后,松口气。
还好,刚才那女人是个识时务的。
房门关上啪嗒一声响,施然睁开眼睛一把掀掉自己身上的被子,衣服已经换成比较寻常的便装。
全海经打开衣柜从里面出来,接下来他们自演自导的一场戏,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眼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窗外也有人正在以手势的方式给他们打信号,一直站在窗边关注的全海经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七太太,你该走了。”
侍者守在门口,听见里面似乎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他趴在门上细听,又似乎听见人走动的声音。
过来接应的人已经到走廊尽头,侍者心里不安,立刻打手势,示意他们快点过来,情况有变。
紧接着房门打开,有人站在窗边似在送人下去,枪响了,被楼下的音乐所掩盖,若是竖耳细听还能听见丁点儿。
一阵兵荒马乱后,原本躺在房间里的七太太不见了,被抓住的是个救她离开的人。
过后不久,有侍者来到张青良的耳边汇报,他安排人立刻去追,搜查踪迹,又让人将抓住的人关进牢房。
深夜十二点,宴会结束,门禁松放,宾客正在陆续离开,也有人抓住机会跑进来,大喊道:“佛爷,全副官为救七太太被张副帅的人抓了!”
楚晏钰脸色一变,直接掏出枪对着张副帅的脚尖前面来一下,“张副帅莫要太过分,若是明日我还见不到全海经,就别怪我以下犯上!”
一时间人生嘈杂,原本离开的宾客纷纷停下脚步倒回来,看热闹。
此举吓得张副帅脸色微变,怒极反笑,只呵呵笑了几声说:“楚晏钰,你以为你在谁的地盘上?动你不行,一个副官劳资还是动得了!”
“呵!”楚晏钰冷笑一声,明显不将张副帅放在眼中,像是料定他没这个胆子,只是嘴里逼逼两句,过后就会把人乖乖给他送回来。
吃瓜群众们窃窃私语,所言内容也是如此。
楚晏钰如今得元帅器重,辖区内的城市建设与发展,谁人不羡慕眼红,再说他带的兵,哪一个不是以一敌三的战场凶神。
更有甚者说,楚晏钰就是张副帅的继任,也是元帅看重的未来女婿与接班人。
这样的人,恐怕张副帅也只能讨好,哄着他。
人群中的薄云锦看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他跟边上的吃瓜群众打听,听了一耳朵的八卦消息。
最后确定,导致这件事情的□□,就是那个颇有绘画天赋的七太太——施然。
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在权贵圈子里,说实在的,并不少见,但是吧,可以当人家姑娘爷爷的男人去争,想想怎么就觉得恶心呢。
薄云锦这次会跟着父亲过来,其目的就是想在元帅面前露露脸,一来为自己博一个前程,二来是因为楚晏钰。
当初的那句话,那个眼神,成了薄云锦心里过不去的坎。
只是没想到,小道消息可听不可信,元帅压根儿就没过来。
虽说现在看见楚晏钰倒霉他心里挺高兴,但只要一想到施然这个好姑娘会被张副帅糟蹋,薄云锦发现自己又高兴不起来了。
游走在宴会中的侍者瞧见一位少爷干完杯中红酒,脚步微移过去添上,没等他靠近就被对方周身散发的可怕气势骇的转身离开。
溜了的侍者:……妈呀!吓死劳资了,难道这位少爷的女人被其他人给抢了?
楚晏钰离开酒楼回到别墅,风澈打开房门迎接,屋子里,施然、娇娇、宁四海、沐泡泡、新月已经等候多时。
看见他平安归来,空气中原本焦灼紧张的氛围烟消云散,施然脑子一懵,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扑进他怀里埋首在胸膛。
懵了个逼的施然:……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只身虎穴,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在场的诸位,没有一个不提心吊胆。
他们心里都清楚,要不是张副帅忌惮元帅不敢动手,在座的大家伙儿,没一个能平安离开。
“佛爷,全副官为什么留在那里不走?”这是施然想不明白的一点,为什么全海经代她留下,四人左思右想,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瞧着那一双双望着他,仿若嗷嗷待哺一样的眼神,楚晏钰心里生出一种无语至极的赶脚,而这种赶脚在他对上施然的眼神后,越发强烈。
楚晏钰叹口气,捂住施然的眼睛,“唉——,果然是个蠢的。”
施然:“……绝交吧!骚年!”
言归正传,楚晏钰揽着施然腰身坐在沙发上,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唇线微挑似笑非笑,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爷之前不说跟你说过,要带你玩一场大的吗?”
平安归来的佛爷楚晏钰用满是恶意的笑容糊了大家一脸,众人:……所以,这跟全副官留下不走,有联系么!
什么都不知道的娇娇、宁四海、沐泡泡弱弱的表示:……你们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
完全听不懂大家在说些什么的新月:……嗯?
宴会上的事情到这里算是暂时告一个段落,接下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愚者见愚,若是明天张副帅没有把人还回来,怕是有一场好戏要上演。
此时此刻此景,吃瓜群众们表示:不把戏看完,怎么能够走呢!绝对不能啊!
以他们对佛爷的风评了解,这不是愿意吃亏的主儿,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半点兵力的宿城,他要怎么做才能反败为胜,将张副帅拿捏的死死呢?
吃瓜群众们已经准备好瓜子与茶水,就等着好戏开场,拍案叫绝!
楚晏钰平安回归,大家各回各屋各找各床,一切平静的就好像宴会开始之前。
已经凌晨四点多钟,施然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已经习惯了黑夜的双眸能够清楚看见房间的各个角落。
她没有办法不去想、不去惦记留在酒楼房间没有离开的全副官,脑子里更是不受控制去将电视剧的满清十大酷刑用在他身上。
反观身边躺着另一个,毫无半点压力与忧心,睡得还挺香的。
施然心里有点那啥,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全海经跟着他这么多年,多少也算是半个兄弟,怎么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没心没肺。
“怎么了?”
忽然,一句话在耳边响起,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施然反应迟钝,下意识的说了,“感觉挺没心没肺的。”
话音落后,施然悚然一惊,心里慌得一批,恨不得一把掐住楚晏钰脖子可劲儿摇晃,弄啥呢!能不要每次在她想事情的时候,这样来一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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