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却是给他先倒满了一杯红酒,笑道:“吃饭如好酒,何必着急,总是要一点点的品味,层层递进。”
对面传来他的声音与袅袅绵长的小提琴声融在一起,和谐温润。顾朝闻不禁笑出声,指尖轻敲杯壁响出清脆声。
他微微勾唇,仰头将红酒饮尽,微微昂首,抬高空酒杯向他示好。
对面的陆柏正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烟灰眸里浸染着暧昧颜色,像是从浑浊地狱里拉扯起来还未褪去那些虚浮的、火烫的黑炭化合物,眼神如刀尖上沾得一点血,骇人的锋利。
他轻轻仰头吞咽下苦辣的龙舌兰,灰蒙蒙的睥睨中掺杂着一些冷漠,只不过抬头看向顾朝闻时又是温情的。
顾朝闻挑起眼睑,“你怎么不喝红酒?”
陆柏勾唇,“红酒是给小朋友喝的。”
顾朝闻撇撇嘴,却并不在意这些,酒劲很快冲刷进了脑仁里,他感觉自己像个酒气溢满的酒缸子,摇摇晃晃的沉重而跌宕,天知道他喝了多少,或是泡了几天酒糟。
他一味地将那些藏在心里烂掉的东西全都扔进酒缸里,破碎沉底,然后等待发酵,嘴唇里重复着最无法释然的两个字。
“陆柏,陆柏,陆柏。”
陆柏摸了摸他的脑袋,看来这人是喝醉了。他只能和服务员说了几句,随后结账带着人离开。
风呼啸着吹下房檐上的旧雪,空气干燥,四处的风便如利刃,割的人面颊生疼,倒是把顾朝闻的酒意吹落了八九分。
两人悠闲的游走在各个商贩之间,不时往手心里呵几口热气,裹紧了大衣。
顾朝闻的眼力一向出色,看见了一个摊位,“那里有糖人!”
张扬的光划破漆黑的幕,陆柏鹰似的眸子紧盯着红袄的孩童,天真稚嫩的脆音不止,不禁哑然失笑。
瞧那贩糖人的老人前头围着的圈圈稚儿,枯槁的皮肤竟亦焕彩,陆柏扯着人的胳膊走过去。
“老板好啊,这糖怎么卖的,价格合适的话我就多带点回去。”
顾朝闻笑道:“还以为眼下这种时候,老板们都回去过年了呢,幸好今天有您在。”
老板绽开眉眼,“看来先生很喜欢吃甜食啊。”
“嗯。”
老板眯眼道:“喏,一人一个。”
陆柏笑着接过糖人,全都递给了顾朝闻,“喏,我也都给你。”
顾朝闻听着耳畔划过烟火,是刺破天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