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未等翠二姨娘回话,徐老爷已开口:“翠屏,夫人一向待轩儿不薄。”
郑氏多年的努力是有成效的,她入徐府八年,后院持家,她从未敢克扣过徐景轩和翠二姨娘的例份,反而不时有额外的厚补,府中上下,包括徐老爷,都没人敢说郑氏刻薄过徐景轩。
翠二姨娘心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瓦解郑氏的面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便不再纠缠。
只暗自垂泪,抽泣道:“轩儿是个有福的,荣嫡母厚待,衣食富贵无忧,妾身哪敢妄自议论,只是轩儿已十一岁,读书习武都是寻常先生,他生性怯懦,也无所长,,还请老爷多多垂帘费心。”
这话说到徐老爷的心坎里了,他原配萧氏走后前些年,他对嫡长子确实寄以厚望,盛宠时更是放在身边教导。可在徐景轩七八岁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居然无比叛逆,又不喜读书,这对寒门苦读出身的徐老爷来说,真是喜欢不上来,后面便渐渐淡了,加上郑氏平时的潜移默化枕头风,他对徐景轩更是鲜少过问。
翠二姨娘见徐老爷愧疚愈加浓厚,又呜呜的哭的几声,继续哭诉。
“老爷仕途忙碌,妾身也是理解,如今老爷也算身居高堂,正值皇恩盛宠,背后不知有多少人羡嫉。轩儿是徐家嫡长子,若是这般处境被对手史官知晓,定是要参上一本治家不严之罪。”
事关他的仕途,徐老爷不禁脸色一正,看来是要注重些,他本是清流一派,断不能贻人口实。
翠二姨娘是个极擅察言观色之人,当下乘胜追击。
“轩儿在家中不受宠不打紧,但也不能让他人轻视了去。他本无官无禄,没什么让人算计的,今日何以被人如此陷害?妾身愚钝,却也知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典故,想来那设计陷害之人,意不在景轩,而是在老爷,甚至在徐家,还望老爷将此事彻查,以正家风,万不可有朝一日祸起萧墙,让他人坐收渔利。”
一把冰霜撒在雪上,徐老爷忽然后背一凉,仕途可能被人算计,徐家被人盯上,这还了得?
当即拍板:“有几分道理,此事我必要查清楚,看谁想谋害徐家的嫡长子,最终目的到底为何。”
翠二姨娘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便大唿英明,又是一番吹捧的话。
徐老爷此时根本无心内宅之斗,只一门心思转到朝堂之争,万不能被有心之人留意此事才好。
当即徐老爷便将人遣散,责令此事不得再听有人议论,否则直接杖毙。
对于郑氏来说,刚才的局面无疑是个霹雳,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算计,怎么突然就成了言官的口实、老爷的仕途、徐家的存亡?
这场斗争中,她甚至没有争夺到话语的机会。
郑氏暗恨自己这些年看走了眼,轻敌了,想不到翠二姨娘竟是块硬骨头。
翠二姨娘是多么的狡诈!她从一开始就说徐景轩受徐家熏陶知礼义廉耻,他是冤枉的;然后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嫡长子的身份上,最后干脆直接延伸到徐老爷的仕途要受到威胁了。
明明是神转折,却被翠姨娘几声哭泣可怜,毫无痕迹的一一过渡,明明她是要被问罪的,却勐地成了检举提醒人,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她的思路走。
自始至终,翠二姨娘根本就没有在抓奸这事上纠缠,所以郑氏后知后觉的发现,整个过程,她基本没有说话,唯一还能算的上保本的就是,凭着平日的积累,没人敢质疑她会苛待继子。
郑氏突然有种想传唤大夫的冲动,这么些年,她眼睛竟没有看出来,蜗居不出的翠二姨娘,竟有这般能耐?
一次惨败,让郑氏勐然意识到,她一直庆幸的猪一般的对手,可能是一个神一样的传说。
翠二姨娘,萧氏的贴身管事丫鬟。
寿宁伯府出身。
甚至远一点,忠国公府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