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间,夜色渐浓,直到月上中天,萧世弘才将一应宾客送走,看着身边同样醉的深色朦胧的萧世丰和徐景轩,干脆掀起华贵的亲王朝服,席地而坐。
“阿轩,这两年战事,苦了你了。”萧世弘开口,他十二岁去西北军营,没有人比更懂战争的艰苦了。
萧世丰京城的月,不如西北高旷冷漠,却更亲近温暖。
“皇兄,为了你和母后,为了你们,值得。”说着,萧世丰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徐景轩,觉得十分心安。
萧世弘当然留意到他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讳莫如深的光芒。
萧世丰却没有察觉,又问:“父皇,他还好吗?”
身在那个位置,非寻常人能抵御的高寒,虽然那个男人没有给过自己父爱,事到如今,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还好吧。”萧世弘看着高深莫测的夜色,如同那个男人的眼,即便到了暮年,也是同样的让人敬畏、琢磨不透。
萧世丰笑了笑,道:“夜深了,皇嫂嫂一定还在府上等着你,我也先回锦丰殿了,天亮之后,怕是又不安宁了。”
萧世弘看着萧世丰将醉了的徐景轩打横抱起,而后一步步离开,突然说不出的羡慕……
夜深露重时分,萧世弘回到弘亲王府,见灯火阑珊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园中的牡丹丛中,静静地看着自己。
“回来了……”
那一刻,萧世弘的心,仿佛暖了。
次日,皇帝临朝,对西北的将士又是一番赞表,并将藏族使团的一切接应、谈判事宜,全权交给了弘亲王处理。同时,册封八皇子为丰亲王,赐婚,宁国公嫡二孙女萧红袖,于八月十六中秋后大婚。
萧世丰做梦也没有想到,父皇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赐婚。
而在此之前,七皇兄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泄露给他!他一人站在陌生的朝堂上,仰头看着一脸喜色的父皇,又侧头看向一旁坦然看向他的皇兄,以及身后无数恭贺的朝臣,突然觉得他所谓的得胜将军,不过是个笑话。
萧世丰一步迈上前,跪下正要说话。
却不料萧世弘快他一步,躬身道:“儿臣代八皇弟叩谢父皇圣恩,八皇弟的婚事一直是母后心头的挂念,如今父皇亲自赐婚,就是对八皇弟最好的赏赐。”
萧世丰没有料到,皇兄居然会拿母后也威胁他。
“父皇,儿臣不愿……”
“父皇,八皇弟一定是不愿母后担忧!”说着朝萧世丰故意使了个眼色,道:“八皇弟一定是太开心了,还不谢父皇赐婚。”
萧世丰跪在地上,定定地看着萧世弘,眼中满是质疑和伤痛。
许久,萧世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皆大欢喜,只有萧世丰一人下朝后,匆匆地朝锦丰殿跑去。
徐景轩昨夜宿醉,刚吃完早膳,还有些头晕目眩,就见萧世丰满脸急色的跑进来,惊慌地将他搂在怀里,紧紧地抱住,仿佛要揉入骨血一般。
“阿丰,你怎么了?”
萧世丰只想紧紧地抱住眼前的人,一刻也不要离开。
“阿轩,无论发生什么事,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那声音中,带着极度的彷徨和恐惧,令徐景轩心痛不已。
“阿丰,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别离开我,阿轩……”
“好。”
徐景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安抚眼前的男人。
那天后,皇上准了萧世丰半个月不用上朝,萧世丰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徐景轩,也不许徐景轩出宫。
三月二十日,萧世弘与藏族连日来的谈判终于有了结果,藏族割地百里入大宇境内,藏族成为大宇王朝的附属国,每年进贡马匹一万匹,牛羊五千只,黄金三万两。
四月初四,圣旨下,太子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赐死。皇长孙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同一天,圣上下旨,册封弘亲王为太子,位东宫。
四月初六,徐景轩永远记得这一天,萧世丰被皇帝传召,不得不离开锦丰殿,一名宫女乘机熘了进来,塞给他一张纸条。
徐景轩打开一看,突然后退两步,笑了,笑得满眼是泪,他仰着头,看着这周围深深的宫墙,勐然发现自己在这里所有的时光,就是个笑话。
“景轩,你都知道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景轩勐然回头,看见来人,冷笑道:“太子殿下,恭喜你,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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