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天还没黑透,俞珩就要进准备室,男护士公事公办地递给他一张表:“这张请你本人签字,这个是家属签字。”
“家属……”俞珩拿着单子准备递给宋砚寒,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和宋砚寒的关系已经不受法律保护了,从他们离婚的那天起,在法律上他们的关系就断了,宋砚寒现在已经没资格在他的手术单上签字了,他收回那张纸,“没有家属。”
“嗯?那个不是你的Alpha吗?”护士抬头看了眼俞珩身后的宋砚寒,“没结婚的话有标记事实也可以,在后面备注一下,最终标记和临时标记都算。”
俞珩抿唇:“也没有标记事实。”
“啊,这个有点复杂,你还有其他监护人可以负责你的手术报告吗?”
“没有。”
“嗯……好吧,现在的情况是你可以把自己全权委托给主治医生,或者签一份表格把手术过程中的自己委托给你的……是男朋友吧,你选哪一种。”
“那我还是把自己交给我男朋友吧。”
“那这几个单子签一下吧。”护士递给他几张纸。
“谢谢。”俞珩接过来看着走到门口,是有法律效力的委托书。
“怎么了?”宋砚寒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没事,填点东西。”俞珩把笔递给宋砚寒,“砚寒,你觉得婚姻是什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宋砚寒接过来纸笔,看到内容微一挑眉,“委托书?”
“随便问问,快写吧,这场手术里,我把自己交给你,如果有什么意外,就是你替我做决定了。”
宋砚寒抿唇填完自己该填的那部分,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俞珩的时候轻声道:“那婚姻大概就是委托出自己的后半生。”
俞珩笑笑没回应,低头签上自己那部分,写完后直起腰给宋砚寒一个结实的拥抱:“乖,等我出来。”
宋砚寒用力回抱,在他耳朵上落下一个吻:“嗯,我等着。”
走进准备室的那一刻,俞珩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紧张,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门口,宋砚寒还站在那里,认真又平静地看着他。
俞珩知道他大概比自己还紧张,刚才拥抱的时候他甚至能感受到宋砚寒蓬勃有力的心跳,比正常速度快一些。他伸手按住心脏的位置,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那扇门。
意识渐渐清醒,俞珩慢慢睁开眼开,眼前的场景像是蒙了一层纱,雾蒙蒙的看不真切。后颈腺体处麻木中渗出微弱但尖锐的疼痛,像是细针刺入皮肤,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腺体,刺痛……
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物终于清晰一些,他看到了医院熟悉的天花板和输液袋,针应该是连在右手上的,他想抬起右手,但是尚未完全消退的麻醉让他凝不起一点力气,只能轻轻动了动手指,他这才注意到右手被另一个人的手包着。
“醒了?”
“宋……”
他的喉咙刺痛,发出的声音沙哑又单薄,像在寒夜里点燃的一簇微弱烛火,仅仅能照亮掌心拢起的狭小区域,经不起一点寒风。
他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和宋砚寒离婚,然后他一个人回到岭市做去除标记的手术。他隐约记得自己遇到了宋砚寒,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就记不清了,他一时竟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现实。
“怎么哭了?”宋砚寒的手指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疼?”
“没……”俞珩小心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应答,牵扯到后面的刀口,瞬间痛得整张脸的肌肉都扭曲了,“嘶……”
“别乱动,我去叫医生。”宋砚寒站起来,俞珩这才注意到他穿得还是军装,大概是看到字条就往医院赶,没来得及换。
俞珩躺在床上,艰难地配合着值夜的医生回答了两个问题,疼痛是麻药过后的正常反应,他的手术很成功,术后状态良好。只是麻醉过后会嗜睡,他现在很没精神。
送走了医生,宋砚寒用棉签蘸水给他湿润嘴唇。
俞珩勾住他的手指,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用气声问:“现在什么时候?”
“九点四十。”
“感觉只过了一小会儿,”俞珩拉住他的手放在脸上,侧头蹭他的掌心,“很担心?”
“嗯。”宋砚寒托着俞珩的脸,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手术很成功。”
“不想让你担心……”俞珩吻他的手指,声音越来越飘忽,“好累……”
“那就睡吧,我守着你。”
“嗯……”俞珩低低地应了一声,便被睡意拽着又沉入了梦中。
宋砚寒垂眸看着俞珩的脸,伸手轻轻地替他把头发拨开,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