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阵风吹过,烛火彻底熄灭,只留下一道青烟。
黑暗之中,陆知意冰凉的手牵着他移动至同样冰冷的金属枢纽上。
“这边的机关是出去,这边的是彻底锁死地宫,你千万别记错了。”陆知意的低笑声卡在喉头,他压低嗓子咳嗽,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我还是舍不得让你陪我一起死,我在意的人,一个个都死了。洛擎远,我身边只剩下了你。谁让你不喜欢我呢,那就罚你记得我一辈子。”
“陆知意,别再耍花招。”洛擎远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欠我的,只有你活着才能够还清。”
“这回我真的没有骗你。”陆知意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头抵在洛擎远胸口。
“知意。”洛擎远低喃出声,他怀里的人没有听见这声时隔许久的知意。
陆知意抓住了洛擎远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而洛擎远却没感觉到痛。
陆知意手软得很,唯独一颗心又冷又硬,仿佛沁着毒。
洛擎远手指搭上陆知意的脉搏,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想不起这脉象代表着什么。
陆知意本就一身伤,过去为了激发内力又服过不少烈性的丹药,身体早就油尽灯枯。就算不饮下毒药,他也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
陆知意抽回手,扶着轮椅站起来,然后坐在了洛擎远的腿上,他双手环住洛擎远的脖子,如年幼时害怕就躲在洛擎远的披风之下:“洛哥哥,知意好冷啊,你抱抱我,好不好?”
鲜血自陆知意嘴角滑落,温热的血液浸湿了洛擎远的衣襟。
陆知意渐渐没了力气,手臂自洛擎远肩头滑落,眼看着整个人都要跌向地面,下一刻却被洛擎远牢牢揽住了腰:“陆知意。”
已经没有人再会回答他。
他听不到陆知意的心跳声了,洛擎远忽而笑出了声,笑声在空洞的地下回荡,听起来有些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洛擎远就那样一直抱着陆知意,黑暗里,他感受到手下的身体一点点变凉。若是有光亮,就会发现洛擎远双目无神,眼里布满血丝,似乎已经是伤心到了极致。
洛擎远拿过旁边还剩半杯的毒酒,一口饮尽。
陆知意在这世上没了在意的人,他又何尝不是,一旦没有了牵挂,活着还是死了根本没有差别。
陆知意分明就清楚这些机关由他设计,他如何不知道真假,那家伙,到死了也不忘记为难他。
洛擎远开口想要骂人,脸上刚有表情,一颗泪珠滴落在陆知意的眼尾。
陆知意早就清楚他一定会跟着喝下毒酒,还非要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好像这样就代表洛擎远是心甘情愿陪他一起去死。
洛擎远拿出怀里的夜明珠,他看向怀里已经全无生气的陆知意,笑着笑着眼泪就如珠子一般打在陆知意的脸上:“你这个小混蛋,不是厉害得很吗?”
洛擎远指尖微动,夜明珠打在机关之上,枢纽转动的声音很小,地宫彻底被封死。
在毒发作之前,洛擎远抱着陆知意,转动轮椅继续往前移动。
光亮渐渐出现,夜明珠嵌在暗道的顶上与四周,最前方是一个宽大的墓室,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棺椁,几乎半个房子那样大,里面的装饰和他们的卧房一模一样。
洛擎远知道,这里已经离王府很远,也猜出了上面是哪里,这是陆知意早就为他们选好的坟墓。
进入棺椁之后,洛擎远怀里仍旧抱着毫无生息的陆知意,他合上眼安静地等待死亡。
没多久,他的魂魄飘飘荡荡自墓室飞出,而洛擎远却没有发现陆知意魂魄的存在。
他被风吹到各处,看见王府被人锁上后付之一炬,阖府上下近三百人无一生还。而外面那些酸腐书生,嚷嚷着大仇得报,实际上脸上写满了可憎。
周姨娘的女儿洛瑜和夫君不远千里来为洛擎远敛骨,最后只带走的几箱被烧得残缺不堪的衣物与一个破碎的轮椅。
洛擎远的魂魄继续在大晏境内飘荡,他看见换了新皇,是宗室中某位年幼的小孩,看见外戚干政最后民怨四起,百姓卖儿鬻女只为能够饱腹。叛乱四起,年幼的新皇很快被叛军斩杀,大晏彻底亡国。
这时,他的灵魂却又回到了墓室里,怀里抱着陆知意,身上似乎仍带着毒发时的痛楚,再之后,他睁开眼就回到了景明七年,二十岁时。
洛擎远猛地回过神,脚下是已经冰凉的药汤,他驱动轮椅进了密室,将还记得的大部分事情写下,然后丢进了火盆之中,看着它们全都烧成灰烬。
不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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